眼底掠过一丝无奈的笑,她就这么让他恨之入骨?
头顶雪花不断,景一碧这才低下头,将那盒子打开。
里面,竟然放着是一只手心大小的木偶娃娃。手指穿过娃娃头顶的红绳,娃娃左右摇晃着脑袋,笑容夸张,似一个调皮而快乐的孩子,甚似滑稽。
瞧了那娃娃几秒,就觉得那晃来晃去的脑袋实在滑稽,竟然忍不住低笑出声。
“主。”听到他小声,追上来的暗卫一惊,有些片刻的失神。这么多年来,几乎没有看到景一碧这样笑过。
“保护皇上。”景一碧敛住笑容,眼底有了一丝担忧,“也别让阿九死了。”
腰腹上一阵锐疼,阿九伸手一摸,才发现箭伤早也裂开。
一回头,君卿舞已经站在了不远的地方,迎风而立,黑发白衣,容颜在帝都的灯火之下,显得俊美而艳丽,手中的剑耀眼异常。
“将玉佩交出来,朕会留你一个全尸!”
其实,他恨不得将眼前的人碎尸万段,最好是剉骨扬灰。
阿九淡淡一笑,瞥见了无数黑影掠压而来,赶紧一个纵身从房顶跳下,似乎冲过巷子,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人群拥挤的街道上。
房顶利于逃跑,而人潮便于掩藏。
君卿舞似乎照料到她有这个动作,手中长剑如风,急速狠厉斩向阿九。
背后有杀气,然而太快,根本就来不及躲,阿九重重的跌在地上,腰腹鲜血汩汩涌出。
“你以为这一次你还能逃?朕让人在这儿埋伏了一晚上。”长剑滴血,
他紫瞳掠过一丝快意,点足飞来,一把扣住阿九的手腕,将她推压在了墙上。
背部撞在墙上,她眉心微蹙,君卿舞的剑竟然不偏不倚的划在原来的伤口之上。
“难道这就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才分别两日,皇上就这么急着见阿九了。”
阿九淡然调笑到。
话一落,君卿舞果真压着她脖子的手,颤了一下,白皙的脸上涌起一丝羞怒,厌恶的说道,“朕是急着来杀你。”
“这么大费周章就仅仅是杀我?”
“我以为皇上是想阿九了!”
“你……”
过去三年,多少妃嫔投怀送抱,他都能做到坐怀不乱。
然而此时,当一个男人抬腿勾住他腰时,他却如触电般的恐慌躲开。
阿九早已经知道他会这般反映,狠狠的踹向君卿舞的腹部,然后扯掉腰带,塞住受伤的地方,几个翻身,滚出了巷子。
然而凌厉的剑气再次斩断她的逃路,回头又对上了那双杀气翻涌的紫色眼瞳。
突然,外面爆发了一阵阵的喝彩声和喧闹声,几个孩童提着灯笼追逐的跑进了巷子。
于此同时,那些齿轮一样的红伞再度从空中飞来,驰向两人。
两人同时瞥了一样朝巷子跑来的几个孩子,神色一凛。
同一时刻:海棠殿。
莫海棠倚在狐裘榻上,微合着双眸,姿态慵懒贵如海棠,两侧跪着宫女小心翼翼的将凤凰花汁涂在她指甲上。
“娘娘,皇上的撵车还在碧公子的府邸。”一宫女急急忙忙的走进。
榻上的女子赫然地睁开眼睛,杏眼含笑,“既然皇上赶不回来,那本宫自然有义务要去为梅淑妃庆生。”
说着,低头看了看旁边的几个宫女,“梅淑妃的寿礼可准备好了?”
“已经备好。”
“那便去贺寿吧。”
孩子的笑声犹如银铃般悦耳动听,他们提着灯笼追逐着进来,看着头顶飞旋而来的红伞,都好奇的睁大了眼睛,却是不知道,那不过是一把把夺人性命的伞。
阿九靠在墙上,看着孩子眼中的天真烂漫,一咬牙,张开手臂,纵身飞扑过去,将那些孩子抱在怀中。
背后,她几乎又感觉到那种频临死亡的痛楚。
不管是那伞,还是君卿舞一剑,只要穿过她身体,那今日,她必死无疑。
有些绝望的闭上眼睛,然而就在伞近身的瞬间,雪亮的光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挡住了所有的红伞。
阿九回头,看到君卿舞手持月光站在她身后,长发飞舞,白衣翻飞,明艳的脸在剑气的照耀下,霸气凌然而出。
红伞在他头顶化成片片碎花,犹如秋日,阳光下纷飞的红叶,有一种靡丽的旖旎。
而他就站在下面,漂亮的下颚微微扬起,双瞳浮光掠过,深邃而冷冽,睥睨之间,好似身后所有的危险,都被他一剑挥走。
那种与生俱来的雍容贵气和他唇边冷傲而邪魅的笑瞬间呼应,竟犹如烙印一样,在那一瞬,深深的刻在她脑海中。
他竟然救了她……这一瞬,阿九不明白,他为何这么做
似乎看懂了她眼中的疑惑,他笑得极为不屑,“让你死在他们手中,那是便宜了你。朕要的是,手刃你!”
又一轮红色的伞犹如密集的网一样从天而降,而身前的少年身形矫健的掠起,手中长剑,拉出刺目而凌厉的杀气,将漫天的伞化成粉末。
形若蛟龙,轻若翩鸿。
她跪在地上,将几个孩子护在怀中,而他在她上空,将危险一波波的拦下。
她在被人保护码?
过去,她和十一被辱,然后逃跑,乞讨,最后到成为杀手,这一路,她都一直让自己强大,强大到可以保护自己,可以保护十一。
却是从来没有想过被人保护,似乎,对她来说,她也不需要人保护。
此时,这种感觉似乎被保护的感觉,有些让她莫名其妙。
“皇上在那儿。”高楼之上,传来了左倾的声音。
援兵已经到了,估计到巷子不会对几个孩子有危险,阿九低头对他们耳语了几句,然后在趁君卿舞不注意,悄然跑出了巷子,随手捞起旁边的一件衣服,套在自己身上,然后摘掉面纱。
感觉到氛围不对,君卿舞赫然回头,哪里还有阿九的身影,只有几个孩子睁着眼睛,钦佩而羡慕的看着他。
左倾带着人很快反击,君卿舞收起剑,拔腿就要跟上。
那几个孩子一见,赶紧上前将他抱住,“大哥哥,你好生厉害。”
“让开!”
见那些孩子脏兮兮的要抱住自己,君卿舞本能的后退几步,然而却终究是不会对孩子下手。
“哥哥,这个是刚才那个哥哥给你的。”
另一个小女孩走上去,手中举着一个糖葫芦,递给君卿舞。
“什么?”
君卿舞将拿过来一看,这不就是帝都到处都有哄孩子的糖葫芦。
“小哥哥说,你今天很勇猛,说这糖葫芦是奖励给像哥哥你一样的孩子的。”
孩子?拿着糖葫芦的手一抖,君卿舞险些没有气得背气,回头对右名说,“给朕挨家挨户的收,朕就不信,绝地三尺还就找不到他。”
语气中隐有被戏弄的怒意和挫败,右名听了自然不敢接话,却低头看见了雪中一滩鲜血。
“皇上,您受伤?”
君卿舞顺势看去,唇角一勾,跟着那血印就追上去。
雪稍微的缓了下来,君卿舞站在宫墙外,脸色甚至是难看。
阿九的血,最后就消失在了这儿。
“皇上,他定然是料到我们已经封帝都,并且会挨家挨户的收。所以……”
“所以,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耻辱爬上心头,是啊,谁会料到一个刺客藏在深宫之中。
皇宫之大,宫门之深,房间之多,这里是比任何一个地方都安全的藏身之处。
左倾打算调来禁军,然而却被君卿舞拦下。
他站在宫门危楼之上,俯瞰着宫灯之下的皇宫,唇边笑意渐深,“他能躲在这儿,那是料定了朕不会找到这儿。所以,不用调来禁军,以免打草惊蛇,今晚,朕就要给他来一个瓮中捉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