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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凝望

无尘眉眼抬了抬,眸光深邃如潭地俯视倾城“你有什么事瞒着为师么?”

“我……”小巧樱唇张了张,思忖半响,抓了抓自己短发,而后嫣然一笑“呵呵,师父没有。”

“如此,那便算了。”虽是明知倾城有所隐瞒,无尘却始终再未多加追问。

“走吧,不要再在这打扰先祖清静了。”无尘水袖一招,刹那间广袖携风流转,九漓只觉眼前雪白一花,鼻端刚刚嗅到绝音身体的莲香,再转眼,已然回到长满修竹的地面了。

茫然张开眼环顾四周,青翠竹林随风摇曳,根根挺拔且修长无兀,抬眸,碧空万里如洗,偶有白云悠然飘过,宁静而淡远。透过眼前层层叠加的竹叶向上望去,仿佛心都随风宁静了下来。

“师父?”

看见了天空,那便证明自己已经离开了先祖大殿,可视线下意识巡视四周,却不见那霜白清冷影子。

不过眨眼的时间,他去了哪?

“师父?师父!?”

娇小身影略显仓皇,慌张地穿梭在竹林中,清脆且嘹亮的声线一声声回荡在九霄,飘荡到天外。可霜白无尘的身影,始终未出现。

他走了么?独自一人,丢下了自己……

几乎跑遍整个竹林寻找无果,倾城委屈地抽了抽鼻子,一丝红晕,霎时绕上眼眶。

既然是有事先走了,那为何不与自己打声招呼?毕竟是师徒不是么?你怎能,如此无视于我?

回眸遥望,九漓还能看见竹林中心,那璀璨且神秘的玉石祭碑,地点还是初来的地点,只不过带自己来到这里的那人,已然不见仙踪。

独自一人略显落魄地回到别苑,小手紧紧地捂住那玉色越加浓郁的紫玉,连掌心溺出的汗水都不去理会。

“是你执念太深……”一声空灵,恍若从隔世徐徐飘来。

“谁!?”

正在落魄回味被抛弃滋味的倾城,警惕地回神扫视四周“谁在说话!”

“唉……”一声叹息,柔媚却又冷清到骨子里。对于这人的声线,自己竟是感觉到如此的陌生而熟悉。

“出来!快些现身!”

绷紧着所有的神经,紧张地盯着自己周围的一举一动,甚至窗外的风声,甚至长空振翅长鸣的鸟儿,自己一切都辨别的一清二楚,却唯有那女子叹息,不复得见。

难道是幻觉?可那近在咫尺的感受,竟是如此清晰。

“小姐,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大殿门外,许是被九漓冷厉质问声引起注意,一个模样清秀的小丫头紧张且悉心地站在门外。

“嗯?”九漓目光四下寻找,再三确认室内除了自己再无他人,这才肯定,小丫头口中的“小姐”指的就是自己。

“我,没事。”讪讪摆手,掩饰掉自己方才几乎自言自语的尴尬,九漓柔和微笑,旋即将紫玉塞入怀中。

这等镇城之宝,自己还是贴身携带,才得以安心。

“哦。”小丫头站在门外乖巧地应了一声“小姐若是有吩咐,只管来找香儿便好,以后香儿便是小姐的贴身丫鬟了。”自称香儿的小丫鬟,乖巧地站在门外,甜甜地向着像是在发呆充愣的九漓一笑。

“丫鬟?”木讷地重复着这两字的寓意,半响,九漓方才恍然大悟一拍额头“你是说,以后你就是我的婢女了?”

“嗯。”对于倾城这无厘头询问,香儿像是一愣,旋即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呵呵,真没想到……”自己无缘无故得以进城,短短不过两日时间,便已晋升为云苍城的半个主人了。

“那个,我师父呢?”九漓小心翼翼地询问,像是怕触及到云苍城什么至高机密一般,眨着清澈水灵的大眼,眸子滴溜溜地转着,尽是一片澄澈无邪。

“小姐您是说,无尘城主么?”

“嗯嗯。”

“他,出去了啊?就在小姐回来前半柱香时间,今夜想来是不会回来了。”

“出去了?”一丝丝的失落,不受控制般无声地在心底蔓延开来。还自欺欺人以为他在林中等着自己,就像方才自己疯狂寻着他的身影那般,但真相……往往令人心疼。

“你说他今夜不会回来,是什么意思?”

“偌大云苍城都是城主一人维系,城主当然是有要事在身,而具体的原因,香儿也不知道。”小丫鬟至诚地摇摇头,在说到绝音去踪的时候,那小小粉扑扑脸颊,竟带着教徒对神明般崇敬。

“哦,那,大概每次他都出去多久?”

“这个没有期限。”小丫鬟无奈摊手“小姐找城主有事?那需不需要我在城主归来的时候通知一声?”

“嗯?不不不……”九漓慌张摆手,旋即欲盖弥彰“我,我只是因为……呃,师父这次离开地这么匆忙,没有给我留下任何的功课,所以,我只是随便打听一下。”

“功课?……”小丫鬟眨眨眼“小姐哪里需要什么功课?”

“身为城主的弟子,难道不应该有么?”九漓反问,漆黑雪亮的眸子不其然划过一丝慌乱窘迫,难道自己是会错意了?

“我难道不需要早起作早课,然后练功强身健体?”

“哧……小姐真会说笑,”香儿掩唇,脸颊粉粉笑开“小姐一个弱女子,哪里需要什么强身健体?”

“那山上这么冷,万一我生病怎么办……”九漓现在显然是没事找事的类型。

香儿自信满满的说道:“城主他还是医者啊?”

“那万一山上来了强盗怎么办。”收了徒弟,总有保卫家园的作用吧?

“哈哈……”小丫鬟笑得更为放肆了,直到粉粉的脸颊转红,泪水都流了出来。

倾城挠了挠头,自己有说错什么话吗?

“强盗?哈,强盗来到我们城边都要绕着走,哪里敢上来?再说,山下那些平民,他们想瞻仰城主都来不及呢,哪里会来犯事?”

这么强悍?九漓眨眨眼睛,一片茫然。自己该不会是一不小心,穿越到童话中了吧?还是说,这个世界玄幻了?这个城主,究竟什么来历,连强盗都不畏惧了?

深夜,又是一个绵长的梦境。

眼前是青葱的修竹林,却并非清风淡雅,而是……那人,雪衣墨发垂眸,琉璃瞳内一片无妄心疼。他执起自己的手紧握于掌中,好似害怕失去的轻颤,他的眸中是满满的不知所措,嘴角微微的擎动着,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般。这些年来在他亘古长存的寿命中,恐怕这状况还是第一次遇到吧,否则她怎会那般惊慌地看我……我笑着挣脱了他的手,而后坏坏的眯眼用满是血污的手毫不客气的紧握着他的衣襟,。

刹那间时光穿梭重叠,迷蒙间似乎她还是那个顽皮的幼狐,他依然是那悲悯众生高高在上的仙子……看着那一片圣洁纯白的衣衫上的污血,我满意的点头,终于,又有一丝人气了呢……

“九儿……”

声音醉酒般暗哑的他低头看着我,满是宠溺无奈的笑,眸光盈盈,当一切都无法挽回的时候,千言万语,他只说了两个字。九儿……?他终于恳唤我的名字了。终于,又能如此地贴近出尘的他……明知你一心系佛可还是执拗着,无尘,就让我最后放纵这一次,好不好?孟阿婆说的没错,世上最不能爱的便是无心之人,亦或是有心但却心系苍生之人。无心之人,你的爱不会有回报;心怀天下之人,苍生黎民那么多,多的容不下你……无尘,你是后者吧,所以你对我的爱可以视而不见。终于看透悟破了呢……凛凛修竹为风而舞,霞光涌动。

夜深,蓦然张开眼来木木地瞪着天棚,心口莫名地泛着空洞。右手紧紧攥着白日里无尘给自己的玉坠,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一般。白日里膜拜的师祖画像,不正是昔日的无尘!?手中剔透的玉坠开始变换,由紫转黑,剔透的黑……继而光芒大放,像是为了让一切如梦初醒。

雪山之巅,白衣,墨发……一切都是梦境吗?还是,你本就欺骗了我?

一枚灵玉,兜兜转转,竟然带着她的一抹分魂穿越了时空,见证了昔日风华的一瞬,一切恍若身临其境不得自拔。险些,她便对梦境信以为真了。从那分魂的记忆中看得出来,九漓不过刚刚拜上山门三年而已,皇族便是大举来袭……其理由是无尘主宰的城上人多势众,有富可敌国之嫌,并且不曾为国效力,当以处之。想来,是皇帝担心自己的帝位。故而,那明黄的旗子占领无尘的脚下之城时,不过是早晚的事……

九漓刚刚拜上山门三年后的某一个清晨,在那样的战火狼烟之下,她便魂归九天了。然后,她看见自己一抹分魂飞出,回到灵玉中……太多的疑惑,尚来不及解开。然后便被迫张开眼来,茫然注视着眼前一切,恍若南柯一梦。她疑惑地见那抹白衣远去,纵然清冷身影淹没在漫天飞雪狼烟间,依旧非凡夺目。

师父……

九漓启唇,却不能发出丝毫声响。

这是别离么?倘若是,那么九漓向您道歉好不好?上上次我不该玩耍摔坏先祖砚台,上次也不该独自跑去祭奠先祖,险些烧了大殿,还有,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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