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南海定海珠会丢，知道魔尊会开战，并且知道那少女对自己，会心甘情愿付出一切。
是以，一切都是计划好了的。
他去魔界，她自然回去解救他，然后遇到魔王……意外飞升……
他要的是一颗九尾狐心，但这狐心来之不易，他需亲手去塑造，于是……早在千年前，状似无意给了少女一个承诺。
少女命中注定是不能位列仙籍的。
而这颗九尾狐心，亦是注定要送往南海的。
一切都是他，给了少女希望，然后让她心灰意冷，再然后化为为一个陌生云游四海的高人，告诉天帝，九尾狐心可以代替定海珠。
他以为，自己为了六界安生，一切都可以牺牲，甚至自己的命。
所以，让这少女灰飞烟灭，自然也是可以实施的。
为了守护六界而不惜一切，似乎是他与生俱来的作风。
世人只是道他慈悲为怀，却不知他其实是至善无情。
一切尘埃落定都很圆满，少女按照他从前的计划一步步走向了光辉的死亡。
最后的最后，百年过去，他依旧在心安理得普渡着众生，然后蓦然一个回首间不经意发现，原来身边少了一个常伴身侧的人，竟是如此孤苦。
群仙宴上，众仙皆因为他这坦白而目瞪口呆。
有人议论纷纷，说他委实太过无情了些，竟然如此利用一个小女孩的爱情。。
但窃窃私语之后，终归是要回到他的丰功伟绩上来。
毕竟他是拯救了南海一遭。
然，这个时候，原本化作清风的少女，整整无怨无悔跟在他身边百年的少女，在明白这因果之后，毅然决然撞向了诛仙台。
她那时候本就是一抹灵气了，诛仙台乃是诛仙的地方，煞气非同小可，她这孱弱的身子不顾一切地撞了下去，后果自然是可想而知的……
然后，世界安静了。
诛仙台上一阵金光大放，这证明已有人被剔除了仙骨，永世不得翻身了。
那个时候，诛仙台就在他身后。
他垂眸看了看气流波涛汹涌的诛仙台，什么也没说。
还能说什么呢？
能说，他这一番话坦白的，不过是给那偷偷跟了自己百年的少女听吗？
自然是不能的。
在场明眼人只有他一个，他不说，其他仙家自然以为是诛仙台自己出了什么问题。
这样，道歉过后，他彻底摆脱少女了。
她是彻底死了吧……
九漓揉了揉眼睛，看了看杳无音息的诛仙台，低低地为那自杀的少女感觉可惜。
其实，九漓现在挺可怜她的，为了****而执著如此之久，后来呢？不过被人为天下苍生而利用了。
…………
…………
“哗啦－－－－”
铜镜光华猛然一阵明灭，继而白光一闪，九漓揉着眼睛，有些迷茫看了看周围。
还是学校的医务室，而身边，左岸则那个那个镜子，一脸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你给我看这些做什么？”九漓揉了揉鼻子，扭头看向窗外，又补充道“好无聊。”
“真的是如此以为吗？”
左岸自行坐在她身边，细细看她，“倘若你真是如此想的，那么，倒也算是一桩好事。”
“不然又能怎样？”
“不恨他？”
“为何要恨？”
“你明知道那跳下诛仙台的少女是你。”
“嗯哼。”九漓有些不置可否，“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我不是好好的么？”
“若不是那个自以为清高，慈悲众生的人，你现在应该是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的仙。”
“仙？”九漓竟是有些嘲笑地挑了挑眉尖，“仙又如何？不是一样的活着，我倒是以为我现在不错。”顿了顿，像是想通了什么补充道“起码我不会再傻傻地追着他几生几世了。”
“哦？我记得你前世似乎也这么说过……但结果，忘记前尘往事的你，只是单单再看他一眼，便忘记曾经自己誓言了。”
“如果我说，今生再也不会了呢？”
“嗯。”左岸摸了摸笔记，却是南辕北辙又问了个话题，“你知道你为什么跳下诛仙台而不死么？”
“命大？”
“呵呵，九尾狐，一旦修成正果，便是生生轮回不息的，纵然身为凡人，亦是要比寻常人好上许多。”
“我倒不这么认为。”
“你当年是不是以为无尘在暗中帮助了你，才让你有幸入了下一世轮回的？”
“……”
“其实，他根本没有管过你。”顿了顿，仔细盯着九漓表情半响，又说“因为你是他的飞升的情劫，你若是不死，他是不可能真正得道的。”
“你今天同我说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只为了看好戏，让我痛哭流涕要死要活吗？”
“呵呵，本来计划是这样的。”左岸抬手为九漓掖了掖被角“不过你实在太顽强了，有点倔强的可怕。”
“承蒙夸奖。”
“你以为我是在夸赞你？”
“不然，骂我也没办法。”
“看你这小模样……”左岸忽然俯下身来，狭长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九漓，而后鼻息悉数喷薄到她脸上，温柔而缠绵地道“我倒是有点真的喜欢上你了。”
“又是这一套？”九漓对如此近距离的危险接触倒是不以为意，“难道你也想让我爱上你，然后让我承受剜心之苦么？”又是冷笑，“那样的傻事，漫长的生命只一次便足够了。”
“哦？”左岸忽然低低一笑，半真半假，“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不许再这样下去了。”说着捏了捏九漓的小鼻子，“否则我真的喜欢上你，那是很危险的。”
“人妖殊途？”
“随你怎么说。”左岸起身，轻轻拨弄自己额前碎发，“还有，以后距离你家那可爱的班长远些。”未待九漓问他什么，便自顾自答话道“否则我会吃醋的。”
九漓不禁凝其眉头“我要听真的理由。”
“好。”左岸摊手“我能说，他其实是你第二世里……那个苦苦追你不放的小皇子吗？”
“小皇子？”
“永苑，记得否？”
第二世，七星老道……无尘，永苑……
恍惚里，是有些零碎记忆的。
那个高傲天成的小皇子，睿智而多谋，时长抱怨自己不让他抱而气咻咻，是这样吗？
“因为你第二世亏欠他太多，所以一时间心血来潮，说什么来生要将恩情还给他，将所有的****都还给他……”
“你是说？”九漓眉头颦起更甚，“我现在如此喜欢他，不过是因为，曾经的亏欠感？”
“可以如此讲。”左岸摊手，“所以我同你说，这样的爱情不会长久，你还是不要伤人伤己了吧。”
九漓躺在床上有气无力地叹息，“我这一辈子倒是孤苦的很，喜欢的人没几个，却都是有缘无分的。”
“这不是还有我吗？”左岸痞痞一笑，“我不会抛弃你的。”
“我知道你和花伤的仇怨，你不要再逗我。”
“呵呵，聪明的姑娘。”左岸化风一笑，一个旋身，眨眼消失在九漓眼前。
窗外，阳光正足，晃晃刺眼地透过窗棂渡了进来。
满室的温暖金黄。
可九漓却觉得，这样的阳光，永远也照不到自己心中。
纵然它穿透力再强。
…………
…………
大学生活里，原本应该是轻松快活的，可如今这对九漓来说，已经晋升成一种不可企及的奢望。
她也是那样平凡的一个女生，上课时偶尔睡睡觉，听一听歌，或许同室友玩些小赖皮，周末去逛街……
一切的一切，都是平淡而美好的，可如今……
又是周末回家的日子
九漓低头看了看趴在自己床上，支起耳朵，大眼一眨不眨看着自己花伤，只是觉得头疼。
“你不走吗？”
寝室里没有其他人，最近王嘉嘉也是有了人追求，开始大张旗鼓的坠入爱河了。
恋爱中的女人生活时间往往是拥挤的，于是这样的寝室，只剩下了九漓自己与一只会说话，并且难得毒舌的小狐狸。
“今天是周末啊，你看其他寝室的女生，都已经走了，你不要收拾一下东西吗？”
花伤换了一个更为舒服的姿态躺在床上，甚至眯起了眼睛。
“不想回家。”
九漓却只是百无聊赖坐在床上，摆弄手机。
“哎？真的不回去哦。”小狐狸却是有些受伤的模样，“我原本还以为，借此机会能看见你的父母，我的岳父岳母呢。”
“胡说什么！！”
九漓不禁狠狠白了一眼花伤，坚定地道“我才不会要嫁给一只狐狸！”
“我都说了，我可是个美男子！稀世的！！”
“没看出来……”
“还不是我法力被封住的原因？你这女人怎么这样没有眼光啊！”
“最近没带眼睛，忘记了。”
“你你你！！”小狐狸气的打滚，“依我看，你不接受我，明明另有其因！！”
“对。”九漓回答的倒是坦然，“的确有原因。”她郑重地看了看它，而后习惯性戳了戳它的粉嫩嫩肚皮，“因为啊，我有心上人了。”
“什么！？”小狐狸立即危机感四伏，一下自床上跃了起来，紧紧盯着她，“什么时候的事！？”
“很久很久，以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