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真相,使我陷入万劫不复的真相……”
屏幕上,女主角含泪说出了这句台词,她的表演十分到位,悲惨的身世,爱人的背叛,仇人的相逼,生不如死的她令在场的看客们一边抹泪,一边愤懑。
林语梦挽着杜宪的手,眼泪什么时候落下的?她早已忘了。
杜宪本不喜欢哭哭啼啼的电影,听到这句台词后,越发地坐立不安了。
“语梦,我们出去吧,出去走走……”
“为什么?电影还没完呢!听说她涅槃重生的戏很精彩。”
烦躁写在他的脸上,这样的电影也只能骗骗身边的傻瓜,有几个人能做到女主角那样,手刃仇人,加倍夺回失去的一切?
电影终归是电影,他的心却为之颤抖。
他在害怕什么?
不理会林语梦的抗议,紧紧抓住她的手,一前一后匆匆离开影院……
杜宪的手比以往冰凉,他今天怎么了?
为什么一直心不在焉?
为什么不敢看她的眼?
为什么脉搏跳得飞快?
林语梦凝视着他的背影,顺着拉得变形的影子发现他凌乱的脚步,杜宪发现后不自然地开口,“语梦,下雪了,送你回家吧!”
初冬的夜晚,天空落下第一场雪,林语梦站在门前久久不愿转身,杜宪那个傻瓜……冒雪站在十米开外,一定是舍不得她吧!
她的目光始终凝视着夜色中的身影,其实舍不得的人是她。
雪花化身成绽放的梨花,肆意地飘落,空中有种若有若无的温暖,融化了肩上的积雪。
二楼的窗前隐藏着一道人影,女子朝玻璃上哈着热气,如葱的指尖划出大大的桃心,娇俏地送出飞吻,雪地里的男人收到后抿了抿唇,露出一口与雪媲美的白牙,挥挥手,满足地离去。
挥挥手……门前的林语梦也挥挥手,杜宪,快回去吧,别冻坏了!
低头,望着脚尖痴痴地笑着,这辈子再不会有第二人,这般傻傻地站在雪地里,用一道模糊的影子温暖着她的心。
林语梦的上方亮着一盏灯,林妙彤居高临下目送着杜宪远去,窗玻璃的桃心渐渐消失,正如她脸上的笑容,渐渐挥发干净。
瞥见一脸痴相的林语梦,她的心在狂笑:林语梦,也只有你会这么天真,天真得像个小丑!
大门开启,林语梦跺跺冻得发麻的脚趾,刚换下湿润的鞋,耳边便出现一声温柔的关怀,“姐姐,你回来了……冻坏了吧!”
缓缓而现一道水蛇般的身影,林妙彤抱着毯子,嘴角微微上扬,“来,快披上……”
“谢谢!”她接过毯子却离得疏远。
妹妹越发地温柔体贴了,或许是已毕业的缘故,她长大了,也成熟了。
林妙彤为她打开空调,两人坐在对立面的沙发上,望着她,林妙彤的眸子越发深沉。
“姐姐,公司还好吧?”
刚接手公司,她有些手忙脚乱,“还好,勉强能应付。”
“你就是嘴硬,不管多累都一个人扛着。”这个林语梦,一个整天活在幻想中的人,有什么能力管理骆琦公司?
“习惯了。”不知为何,与林妙彤聊天总有些不自在。
“为什么不让杜宪帮你呢?”她的话好似不经意,可确确实实提醒了林语梦。是啊,杜宪是学金融的,他那么优秀……
“这个……我得考虑他的感受,男人在女朋友手下做事,会伤自尊的。”无论何时,她会为他考虑一切。
林妙彤生涩地咽下一口唾沫,差点堵住气管,“呵,姐姐还真是为他着想……如果我也在公司做事,他会不会好受些?”
“你?”林语梦惊讶,林妙彤今天也有些怪怪的,从小到大,妹妹从没在她面前低过头,更别说做她的手下。
可她宁愿将这看做真心,每个人在特定的时期都会发生改变,林妙彤不可能一辈子跟她较劲。
“你来,我自然欢迎,不过杜宪嘛……”她始终不敢打定主意。
“姐姐,如果你放心,杜宪那边我可以帮你搞定,他是你的男友,理应帮你度过难关,等你渐渐熟悉运作,我们就功成身退。”
林妙彤的眼睛带着迷幻的色彩,林语梦听见她刻意加重的‘我们’,心脏微微颤动了一下,我们……
没过几天,杜宪和林妙彤进了公司,公司的员工有一半都是老人,面对新人的改革颇多怨言。
这周已经是第三次有老员工找上她了,林语梦坐在办公桌前不厌其烦地解释着,“我们近期将安排公司上市,管理和经营必须改变,勇叔,请忍耐一段时间吧!”
王勇坐在对面,丝毫不理会她的解释,“我来找你,并不是将你看做林总,而是将你看做语梦……洛先生的外孙女!”
“我知道!”这些老员工都是外公的手下,全都是功臣。
“洛先生只有一个孩子,你妈妈也只有一个女儿,这么多年我们不跳槽,不求加薪,全都是看在洛先生的面子上。将心比心,你爸爸将公司经营得不错,但这始终是你母家的产业,你已长大成人,按照遗嘱,公司的所有权必须交还给你。”
她点点头,“爸爸确实照做了,公司的事全由我负责。”
“语梦,你确定公司的事由你做主吗?如今公司都快改姓杜了!还有你那个妹妹,整天在公司铲除异己,今天我找上你,明天她就会找上我了!”
“勇叔,不会的,杜宪只是为了让公司更好,他比任何人都努力,可能他做事不够圆滑,某些方面得罪了你们……至于妙彤……虽然有些小性子,但绝不会以权谋私,开除的那些人我都问过,确实是犯了错误。”
“语梦啊……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以为,像你这样的孩子会比别人聪明些,警觉些,没想到你跟你妈妈一样单纯……”
妈妈……她从小听无数人说起的妈妈,一直都陌生的妈妈,“别提我妈妈。”
“好,我不提!就说公司吧,你让那姓杜的管理财务,林妙彤掌管出纳和人事,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说完,他递上了一封辞职信。
望着离去的背影,林语梦摇摇头,真是可惜了,他在公司干了二十年,自动辞职连养老金都没有。
公司正扩大投资,杜宪铤而走险,将贸易公司改为投资房地产,所有的一切似乎正朝越来越壮大的方向发展,就连近日,她签字署名的单子,金额都大得吓人。
公司里的老员工差不多走光了,职员上下进行了大换血,林语梦每天上班都能看到一幅‘欣欣向荣’的景象。
稍微稳定了些,忙里偷闲,难得有时间出游,她与杜宪十指相扣来到了当初相遇的地方。
梅里河畔的树下,林语梦抚摸着树皮,树皮上的小字有些变形,“当年刻下的,怎么会这样……”
杜宪将她搂在怀里,望着树干略微失神,“是啊,当初紧巴巴地凑在一起,现在却越来越远。”
他的话,不知她能不能听明白。
有些事是注定的,当初,他们相遇时刻下誓言: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而现在……梅树长大了,树皮上的字越发疏远,不知是谁刻了一道划痕,形成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紧紧抓住他的手,害怕他会随时消失,“宪,我们在一起三年了,不如……结婚吧?”
结婚?他冷不防地吓了一跳。
“等公司上市再说吧!”
“我认为先结婚,对上市有好处。”她用绝对的话语掩饰慌乱。
稍作考虑,他终于点头,“那好,我们结婚,这段时间你别操心公司了,专心筹备婚礼。”
“嗯,我一定会好好准备,公司就拜托你了……”
领了结婚证,这是她最开心的日子,杜宪很忙,从民政局出来后便直奔公司,林妙彤一直陪着他们,红色指甲狠狠嵌入掌心,痛入骨髓。
“姐姐,恭喜你了!”
林语梦沉浸在喜悦中,“谢谢,今天有时间吗?”
“怎么?”
“陪我去选婚纱吧!”
林妙彤紧咬着腮帮子,“我还有事,你叫别人陪你吧!”
嫉妒在心里蔓延,红色的结婚证如此刺眼。
林语梦失望道,“一个个都那么忙……”
接下来的日子里,婚纱,酒席,宾客名单……日子一天天临近,林语梦忙碌起来,忙得不可开交,午饭之后突然想起,俩人如此仓促的领了证,她却连杜宪的父母都没见过,多少有些说不过去。
她知道他来自农村,父母都是乡下人,他在某些方面自卑得可怕,一直不肯让他们见面。
“结婚这么大的事,怎能不请公婆呢?”她拨打杜宪的电话显示关机。
这个时候,他应该在公司吧!天大的事也没有父母重要,她握着手机,匆匆赶往了公司……
办公室里,就在林语梦曾批改文件的桌上,两道纠缠的身影喘息着,大汗淋漓。
今天是周末,杜宪不是说加班吗?怎么一个人也没有?
林语梦轻车熟路地来到他的办公室,推开门,里面空空如也。
走廊上,一阵若有若无的娇喘传出,她的大脑一片空白,脚步不自觉慢慢靠近。
“宪……”女人狠狠咬着他的肩膀,“你爱我还是爱她?”
杜宪发出一阵低吼,剧烈的碰撞弄翻了文件,“爱你!从始至终只爱你!”
“爱我为什么跟她领证?”她猛然推开了他,游戏暂停。
他疯狂地搂紧了她,“如果不跟她领证,我怎么得到这一切?知道吗,我将是遗产的第一继承人。”
“你的意思是……天啦!你不会想杀了她吧?”
“当然不会,这个世界有那么多意外,谁能确保自己能平平安安活到八十岁?”他将头埋在她的脖子里肆意啃咬。
“讨厌……”她娇滴滴地撒娇,“你就好了,坐享齐人之福,就是苦了我。”
“快了!”他低语一声,“我不会让你等太久!”
吧嗒一声,门外传出声响,白色的手机落地。
“是谁?谁在外面?”
林语梦飞速地回头,跑……快跑……不能让他们发现,不能……
衣冠不整的两人开门,发现地上躺着一只手机。
林妙彤大呼一声,“是姐姐!是她,快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