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眼色沉了下去，显然有些不喜，她道：“那你觉得我应该长成什么样子？”
“你不高兴了？”周雪莹很认真的问道。
这种问题能够问得这么认真，很难不让沉香把她认作是有病，可是她却难以克制自己去很认真的回答：“我不高兴”
周雪莹微微蹙眉，顿了一下道：“或许是开场白不够好，这才让得后面的对话变得不开心”
“那重新开始，由你来说”沉香道。
周雪莹笑了一下，身上的紫苏衣在夜色中被掀起一角，她理了理思绪，道：“好久不见”
这话一出，沉香怔住，她没想到周雪莹会说这句话，这样的话说出来容易，但是说完后会让气氛变得很怪异，她们俩从未见过面，好久不见从何说起？
不过，随后沉香想到她派人追杀她的那件往事，她笑了一下，原来很久之前她们就已经较量过了。
“好久不见”沉香回道。
“我叫周雪莹，祖籍西塘，珈屹学院弟子”
“我是沉香，祖籍拥雪城，魔皇第十九个女儿”
二人都变得很奇怪，刚说完好久不见，现在又开始自我介绍，可能是她们自己也意识到一些莫名，所以说完之后二人沉默了片刻“原来你长这个样子”突然，周雪莹又重复了之前的那句话。
不过，这次，沉香这次是真的怒了，“你为何就跳不过这个梗？”
沉香发怒后，周雪莹竟发现她的身形变得更加虚无，像是要和夜色融为一体。
周雪莹轻眯了一下眼睛，道：“因为我真的觉得你的那一双翅膀很奇怪”
“奇怪在哪里？”沉香神情凛然。
可周雪莹却显得十分专注，“因为它是白色的”
“就这样？”
“魔族公主长了一双天使的翅膀，这难道不是最大的笑话？”周雪莹渐渐加快了语速。
“珈屹学院中有人称你为高高在上的凤凰，但你不是真正的凤凰”沉香没有回答周雪莹的话，像是想到另外一些有趣的东西。
“所以呢？”
沉香轻笑一声，道：“当你这只伪凤凰遇上我这魔族天使，会是什么样的结局？”
“这种事你可以去问问书斋的那些弟子，更或者去问古池前辈”
“关书斋什么事”沉香疑惑道。
“书斋的人喜欢看书，也喜欢写书，他们应该可以在那些奇人异志书籍里给你找到结局”
沉香又笑了，不过这一次是很冷的笑。
二人再次沉默。
周雪莹想起了刚刚想要说，但是到了嘴边又忘了的一句话。
“其实，我从来就没想过做一只高高在上的凤凰”
对于周雪莹有这样的想法，沉香倒是觉得有些新奇，她生下来便是魔族公主，天生高高在上，最重要的是，她也享受那种感觉。
难道还有人不喜欢这么感觉？
“哦？这是为何？”沉香问道。
“第一，凤凰并不是象征什么圣洁，而是天生就是笑话的代名词，是世人背地里辱骂的对象；第二，就像你说的我只是一只伪凤凰，但我只是一名普通人，在这两个角色之间时常切换，我担心有一天会忘记自己到底是谁”
周雪莹话落之后，沉香沉默了很久，她觉得周雪莹说的有那么几分道理，高高在上的凤凰的确是人背地里辱骂的对象，就像她的那些皇姐皇兄们。
可是，她随即把这归结为嫉妒，因此她立刻否定了周雪莹的说法。
“那不过是你不够自信，或者说你很自卑”沉香道。
周雪莹没有说话，只是低声自嘲：“或许是吧！是我太自卑，我不是公主，却要在心里告诉自己是公主，这样很不好，因为会像你一般得......公主病”
“我想先前你应该不是一个人吧！”周雪莹抬头，再一次转移话题，或者说她俩从来没有完整的讨论过一个话题。
沉香点头，道：“是的，不过我让他们走了，因为我想杀你，谁也不能插手”
“去杀谁？”周雪莹问得很直接。
“你还是先管管你自己吧！”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我让你先出手”
“恐怕这场逍遥陵的传承风波一直是你们魔族的一个局吧？”
“你不出手，那我出手了”
二人说话的语速骤然加快，可是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只是沉香的最后一句话她倒是听清楚了。
于是，周雪莹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青女剑。
“你为何这么着急杀我，你到底在害怕什么”伴随着夜风，这句话冲上夜空，然后落到了峰顶之上。
原本想要出手的沉香像是凝固一般，她整个人呆在原地，只有眼珠在动，她的眼眸是蓝色的，非常漂亮，尤其在黑暗中甚是显眼。
她转动眼眸，说明她在思考，她到底在担心什么？周雪莹虽然潜力无限，但修为和她相比还差的太远，她难道在担心有一天周雪莹会超过她。
可是，她是一个这么有自信的人，她相信周雪莹绝对不会有那一天。
可如果不是这个原因，那她为什么要着急杀了她？
对了，这是军师绿袍的安排，逍遥陵中的这些人都要死，沉香终于找到了一个能说服自己的理由。
所以，下一刻，她原本僵住的身体又一次动了。
最终，沉香没有回答周雪莹的问题，但她回答了自己，这就已经足够了。
那一双圣洁的翅膀随着沉香的意念而动，顿时，她身后那一树梅花被风尽数带起，梅花树变成了光秃秃的枝桠。
无数梅花花瓣在一道道圣洁气息的包裹下，像是一把利剑，切碎了夜色，切碎了微风，然后对着底下的周雪莹斩下。
周雪莹抬头看了看夜空，却丝毫不顾冲下来的梅花，片刻之后她回首，仍是没有看一眼那些梅花。
只是自顾自地拔出了手中的青女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