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逍知道这个时代缺什么,他想创业,但这前提是得有钱,兜里的100块显然远远不够,所以他要从头做起,从那只小碗做起,不能好高骛远,努力把自己的财富雪球越滚越大。
老人似乎是察觉到了两人的逼近,放下烟斗眯缝着眼仔细打量他们:“从哪来啊?”
“城里,大伯。”何逍回答。
“这小子,我这岁数都能当你爷爷了,还大伯。”老人颤巍巍地想要站起身,但好像并不容易,好一会儿没能成功。
“您小心!”何逍连忙上前扶住他,转头对路遥说:“去找根木棍,能当拐杖的。”
“我不要拐杖!我还没老呢!”老人哼了一声甩开手,脾气很倔。
正值春季,空气中带着淡淡的草味儿,温润的微风掠过脸颊,凉丝丝的很舒服。何逍放开倔老头,由着他顺着河畔向前走,步履蹒跚却又有力,看起来就像个退伍老兵。
“后生,来这做什么?都好些年没人来了。”老人说,眸子里有种说不出的孤独。
何逍没有直奔主题,因为他明白那样会让老人心里不畅快,快走几步追了上去,闲扯道:“来玩玩,您在这住多久了啊?”
听了这话,老人蓦然停下脚步,微微垂头想了一会儿,说:“忘了,约摸着有三十几年了。”
“啊!”路遥惊叫一声:“你一个人在这干啥,这荒郊野地鸟不拉屎的有啥好的。”
从小就被散养的路遥可不像何逍那么懂礼貌,说话从来都是直来直往。
老人倒也不生气,毕竟是孩子嘛用不着计较,摸了摸腰间,说:“我得守着这块地,这是我的家。。咦,我烟斗哪去了?”
何逍有眼力见地抽出支大前门点燃递了过去:“您抽这个,跟我俩讲讲吧。”
老人怔了怔,稍稍迟疑了一会儿终于笑着接过,三十几年了,终于有个人肯听他讲述了。
他没有名字,或者说他早已忘了自己的名字,只记得老首长叫他牛娃,只记得自己从朝鲜的低温、雪地、枪林弹雨中活着回来,升了少尉。
部队是他的家,可这家太小总要给新人腾地方,当了十几年兵的他退役了,自愿来这里当一名护林员,那时候这里还是片茂密的林子,后来政府批准被陆续砍光,要把他安排到城里的敬老院但他说什么也不去,一直待到现在。
“您就一个人住在这里吗?都没个人说话?”何逍深吸一口气,有些惭愧的感觉,因为自己的动机很不纯。
“以前还有大黄陪着我,后来它死了,但我不难过,因为我看到那只碗就能想起它。”老人顿了顿,接着说:“后生,你俩来这也是想要那只碗吧?”
一语道破,何逍尴尬地点点头,不知该说什么好。
“操,逍哥你带我来这就为抢个碗?!”路遥瞪大着眼叫道。
老人苦笑着:“小伙子,那可是乾隆年间的东西。”
事已至此,何逍已经不好意思继续待下去了,掏出兜里的烟递给他:“您留着抽吧,等过几天我给您带条狗来,您就有伴儿了。”说着就拉起路遥匆忙离开,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自己从来没耍过心眼儿,本以为那物件对于老人来说只是个破碗而已。
“小子,站住!把碗拿走!”老人大声喊道。
“啥?”何逍诧异地回过头。
“趁我没改主意拿上碗赶紧滚,磨磨唧唧地真烦人。”老人装出副很生气的样子。
路遥急了:“年纪大就欺负人啊,怎么跟我逍哥说话呢。。”
何逍捶了一下他打断,感激地和老人对视着,抬手敬了个不太标准的军礼:“谢谢您,改天再来看您!”
老人没有说话,站在小河畔边看着他捡起地上的小碗离开,自言自语:“真是个好小伙,大黄啊,你可不能怪我哟。”
一路疾走加小跑,何逍迫不及待地往城里赶,把路遥累得气喘吁吁。
“逍哥你急啥呢,这碗真能换钱?”
“当然,至少值这个数。”何逍竖起两个手指,嘴角挂着神秘的微笑。
“200?!这么多!”路遥立刻来了劲,两眼放光。
“呵呵,两万!”何逍沿着大路狂奔起来,纵情欢呼。
路遥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激动地哆嗦起来:“发财了!”
蔚蓝的长空下,两个身姿矫健的少年在柏油路上追逐着、嬉笑着,时不时还要躲避一下迎面而来的小汽车,惹得路旁的农民们纷纷侧头望去,跟看西洋镜似的稀奇。
“这是哪家的傻小子嘿。”
“不老老实实上学拿个破碗瞎嘚瑟啥。”
“别看了,你不也整天拿个破锄头瞎嘚瑟。”
很快就回到了城里,两人匆匆往学校赶,校门口没人,估摸着是又迟到了。
刚走到楼梯口,只听一声怒喝:“你们两给我滚过来!”
这声音简直不能再熟悉,是“猛男王”,给何逍高中时代留下很沉重心理阴影的主任,骨折受伤前还好,骨折后堕落的那段时间,光是抽烟就被他逮了七八次。
耷拉着脑袋乖乖走过去,主任威严地伫立在教学楼前的大梧桐树下,那里还站着其他几个学生,是王涛和他的小弟们。
“你呀你呀!”主任指着何逍,瞪了他一眼,说:“让我说你什么好,还榜样呢,还标兵呢,竟然迟到!去哪疯了?”
何逍捏了捏手里的瓷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不起主任,我俩睡冒了。。”
“那你拿个破碗是几个意思?扮叫花子呢?成何体统!”
旁边罚站的几个混混学生顿时哄笑起来,数王涛笑得最猖狂,直接捂起肚子弯下腰。
“给我闭嘴!”主任愤怒地转过手攥起王涛的衣襟提到身前,眼神极具杀气,咬牙切齿道:“我告诉你,再敢在学校里惹事,你爸来了也没用!”
“主任。。我错了。”圆滑的王涛知道什么时候该强硬,什么时候该装孙子。
“知道错就好!给我在这站一节课,何逍跟我去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