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玄警轻咦了一声,旋即便又转头,瞥了身后的郭侣一眼。
明明颈椎都碎了一半了,双腿为了减速和滞停,一路犁地,以致跪折,也是出现了血肉崩毁般的伤势,至今犹不立不逃,不避那森然之口……都这样了,你居然还敢口出狂言?
哈……
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心中笑,变成了口中笑,笑声断续,然后越来越大,最终便就成了一场恣意且放肆的朗声狂笑。
半魙则依旧沉默,只是卯足劲地催动那一米多宽的幽幽大口,并产生出了一种奇异的力场,黏滞如稠汤,慢慢地禁锢起了郭侣的周身左右。
郭侣则依旧寡言,只是忽的一下,就将左右两手,战战巍巍地,从苗的膝盖与脖子下面抽了出来,然后一手平落,一手竖撑……
“开……开什么玩笑?”玄警瞬时色变!
“嗥——!”半魙亦是骤然发出了惨嚎!
原来……
郭侣左手释出金光曦微,温暖起了苗的全身上下时,右手一竖,则竟就如撑天的不周山柱一般,掌对上,肘抵下,顶住了半魙的巨型尸口!
它二者意料之中的僵持、溃败,又或伤损,根本就没有出现在郭侣的身上!
因为黑光一耀,便就有无尽的寒气,顺着某种联系,逆溯向了不知何方,伤及了半魙的本体!
这一片腥臭的沼泽地,连带这如食人花一般的巨口,全都瞬时冰封,继又寸寸冻裂了开来!
玄警见状,顿时再怒:“废物!”
——粗口一爆,这厮便又故技重施,突破起了层层音障,一拳向下,奇袭了过来。
然郭侣闻声,却悠悠叹道:“原来,你果真是藏在了这三座大山里啊……”
——他叹的对象,竟还不是那气急的玄警,而是那道回荡于群山之间的痛苦之声。
于是玄警更气,气势也更加恢宏了些,面目可憎,并又化出了道道鸡皮般的皱纹、血痕与赘肉,如飓风剐面,以致其身几欲碎:“你就算提高了能级,也得死!”
他怒吼。
吼声落,拳便也落了下来。
“砰”的一声炸响,冰棱尽碎!
但碎后,却又蔓延出了更多的冰棱!
冰棱混合着冰晶,冰晶也组建着冰棱,却是一冰一寒,一刚一柔,一凡之异能,与一仙之神通,在那方寸之间开始了争锋,开始了敌对。
而值此之际,一道熏天灼地般的磅礴气浪,更是当场就肆虐向了四方,掀飞了无数尘土与草木……也吹扬起了苗的无数秀发。
苗努力瞪大了一双眼睛,忍着被风沙迷目的艰难,看起了郭侣。
郭侣则依旧垂着头,唇角溢着血,却笑:“别怕。”
玄警则是依旧鼓动着极浩瀚的能量,掩在了尘沙与冰雾里,但渐渐的,狂潮开始了安伏,他那儿便又传出了一道略显惊慌的声音:“怎……怎么可能,你也不过才百万能级,怎么可能……挡得住?!”
“你TM算什么东西?!”郭侣转首,面容一狞,顿时就是一声怒咆!嗔目绝眦,鼻口皆张如喷火之狮!
“也敢妄议地府之尊?!”又一声咆哮,无数细细的冰晶碎雨,则是当即就将那碍眼的冰雾,喷成了一堵筛子。
此时见他转首,才知,他那凹陷下去的肩背那儿,竟是早就丛生出了无数的肉芽,封堵起了那么大的一个窟窿!
可怎么可能呢?
怎么可能呢?!
这怎么会是……超速再生?!
沉降的冰雾,被郭侣的这一声吼,突兀吹散了去,于是玄警见到郭侣狞戾的面容时,便也同时见到了这一幕。
于是他想逃。
眼中更弥漫出了隐隐的惊恐。
但才刚起意,瞳孔也才刚缩了一缩,就见郭侣翻转过了竖直的右臂,扯着他的拳头,立时就是一摔!
“嘭!”
“想逃?!”
“你逃去哪儿?!”暴吼声中,玄警的一臂,当场就被扯断了去!
于是又“嘭”的一声,臂便落了地。
如斯残暴,他又怎可能不惧?!
于是忍痛,壮士断腕,干脆又主动“削”去了自己的右肩,玄警一个驴打滚,便就急忙转变了方向,猛地腾空了去。
“轰隆”声大起,气爆也成烟。
——那断臂失了掌控,无甚异样,就被郭侣扔到了一旁,但那被主动“削”去的“肩膀”,却是遽然就爆炸了开来,空气一震,就化为了冲天的火焰,与滚滚的浓烟。
郭侣双腿与左手猛然一动,便就单手搂着苗的腰,应时站立了起来,而后扔了手中的断臂,又见了不远处,那脚底下喷着湛蓝火焰的人影,顿时也就反应过来了。
“难怪整天把什么‘能级’挂嘴边,原来你这厮……竟然是人类与机器的混合产物啊……”他碎语道。
随即便又是一声讥笑:“哼!尔尔小道,布鼓雷门!”
与此同时,右手随意一扒拉,那本该将他与苗笼罩在内的爆炸,则是当场,就又被一道无形的伟力,给撕裂了开来。
是的。
就是“撕裂”!
如一张窗帘上,被撕下了一块布。
又如一朵含苞的夜昙上,被撕下了一片瓣。
苗与郭侣,就这么着,从这“撕下的空洞”里,走了出去。
身后依旧有焦烟,有火焰,但在他们走过的这一条道上,却什么都没有,只有平和的空气……与那逃至了远处的人影。
苗被他搂着,无一丝不悦,却愁容满面,道:“你杀不了他的!我听说……玄警的核心,都被存储在了那个地方的中心库里,只要有原材料,就能够源源不断地造出身体,继而植入芯片核心,实现一定意义上的……永生。”
郭侣哈哈大笑,闻言却道:“老子要他死,他敢不听令?!”
“动了我的女人,又岂能再有好下场?!”
此语出,右臂便是这么往前一攫,那已小成了一个黑点的人影儿,便就猝然悬停半空中,歇斯底里地嚎叫了起来:“零!救我——”
其中的凄厉,揪人心魄,显而易见的,这厮所感受到的绝望,绝不是靠什么“永生”,就能够稀释掉的,而是……真正的大恐怖!
灰飞烟灭的恐怖!
……
……
此时,同一地点的另一边。
“他已悟了‘意则法’的道理了……”
“从今往后,他便是地府在人间的威严。”十道模糊的黑影,突然显现在了一朵云上,无人见,亦无人闻,其中一道黑影,却是对着另外九人如是说道。
话出,寥无回应。
但随后,风烟散,彩云回,此间的景象,便又复归了原样,安安静静的,任它云卷云舒、风来风去,仿佛自地球成形数十亿年以来,就始终不曾变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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