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国后,就没再看到过这样清澈的夜空了吧。城市里的蘼红与雾霾,把这一切都挡住了。
“奇怪,不是说月明星稀么,怎么在这里,月亮和星星一样璀璨呢。”他不由感概。
顾若微笑。“是啊,我也奇怪,这里的夜空总是与众不同。或许,是因为这里安息了许多的灵魂,而每个灵魂,都变成了一颗星星,所以,特别眩目。”
“这座城市已经很难找到清静的地方了,其实,这里全是安息的人,他们一言不发,可是很好的听众呢。有什么不开心的,开心的,都可以对他们说,再大的事,到了他们这里都不是事儿。有什么比活着更美好的事呢?”
她说着,目光浅浅地望着远处两个矗立的石碑,那是她两位早早离去的至亲,他们也在天上吧,每次伤心难受感触的时候,都会来这里说给他们听。即使所有人听不懂,他们却一定听得明白。
费亦彬转头看着顾若。夜空照耀下,她的侧面有种难隐的悲伤,竟是极美的。心里咯瞪一声,那是心动的声音么?
在某一个瞬间,只是一个瞬间,费亦彬,在你与那个女人对视时,我突然发现你俩之间有戏......
美玲的声音回荡,一个激灵,回神竟是半身冷汗。
“哎哟,顾编导一下子从女汉纸过渡到文艺情怀,我还真有些不太适应呢。”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小子,我向来就是走文艺路线的。”
“一直认为你走的是‘打砸抢烧’的路线。”
“再怎么也不会走某些人花花公子的路线。”
“咳咳,看来我俩之间都有误会。”
“呵呵呵呵。”
“你不会真把我当花花公子了吧。”
“如果一天内泡三个妞不算的话。”
“哎,承认吧,你有一点喜欢我,对不对?”
“喜欢你?呵呵呵呵。”
“如果不承认,你可以让我做个试验么?”
“什么试验?”
.......
浅浅的沉默,夜风变得暧昧起来。
心突然嘎然而止,因为一个软软的物体触上了她的嘴唇,似水般轻柔,淡淡的烟味扑面而来,一股凉意渐渐荡漾,又瞬间变得灼热,如电流般布满全身。心脏忽然狂跳如雷,仿佛要冲破胸膛奔腾而出,然,身体却是僵硬如铁,想要逃离,却丝毫动不了一分。
吻渐渐变得激烈起来,辗转厮磨,紧紧压迫着象要找到出口,那对星一般明亮的双眸深情凝视着她,仿佛要将她拽进千米深海,心已濒临被攻陷的边缘.......不!不能这样,要死守防线,不让他再逾一步,不能就这样被他捕获,他有千百次这样的吻,你不能成为她们中的一员,这个象魔鬼一样危险的男人.......顾若,闭上眼,紧闭上眼,把这一切,隔绝在心灵之外,绝不陷入他的阴谋!
就这样,好象很久,又好象只一瞬,象是雪花飘落在冰面上刹那间的凌结,他的唇终于离开了她。
风忽然停了,虫鸣也不知所踪,深刻对视下,是短暂,似又冗长的沉默。
她怎得一点反应也没有?难道她的心是用石头做的么?
“你的试验失败了吧。”她微微挑起嘴角,有些挑衅的意味。
他的手指轻轻抚上嘴唇,摇摇头,打量着她,即而又摇摇头,最后自嘲笑了下,感概道:“能在我的吻下活过来的女人,你可是第一个。”
“所以,凡事都别太自以为是。”她颇有些得意。
“我怎么觉得你这么做是欲擒故纵呢。”
“费大公子,自信过了头,叫作自负,这可不是一个好习惯。”
“是顾编导带我来这样暧昧的地方,情不自禁而已。”他为自己找台阶下。“这个女朋友的全套可否满意?”
“实是求是的说,最多也打了个及格而已。”顾若装作漫不经心, “其实你应该庆幸,要不是为了回报某人对我在医院中的照顾有加,换作从前,报警了也未定。”
这个女人怎得如此冷静?冷静的可怕。原来挫败感是这样的。
一阵夜风吹过,拂过某种清香,是她身上的。
“你用的是什么香水?”他忽然失神问道。
“啥?”
“我问你用的香水的牌子。古驰?还是安娜苏?”
顾若翻翻白眼。“我不用香水,那是洗发露的味道。”
默了下,低头沉思片刻,又抬头细细打量了番顾若,询问道:“顾编导,你不会只对女人感兴趣吧.......”
顾若哇哇大叫,挥着拳有种欲将他灭绝的气势,他笑着起身欲逃,手机铃声响了.......
我愿变成童话里,你爱的那个天使.......
费亦彬低头一看,眉头皱起,犹豫了下,但仍接通了电话。
刚一接通,父亲雷吼似的声音爆炸而出。
“臭小子,这么晚还不回来!在哪儿?快滚回来,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
回到家的时候,已近凌晨,客厅里亮着微弱的灯光,他知道谁在那儿等着。
这个老人,向来固执的要命,打十几个电话直打到儿子的手机没电为止,也要等着他回来。
费亦彬走进门,刚脱下外套,一个拖鞋便朝着他的脸辟头盖脸的飞来,他一时躲闪不及,仍被击中了右臂,疼得哇哇大叫:“喂!老头,你疯拉!”
“怎么现在才回来?”老人象座山似的朝他压来。
“堵车!”费亦彬没好气地扔了句。
“半夜十二点还有堵车么?”费父吼道。
“半夜十二点为什么不能堵车?法律规定半夜十二点不能堵车么?”儿子也怒匆匆的。
“妈的。给我滚过来。”老人扯着他耳朵,嘣下扔进了沙发。
“你想说什么?”费亦彬没好气地嚷。“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先问你,那个女人是谁?”
“我不是说了是我女朋友?”
“女朋友?哼哼,你唬妖怪啊,这种女人你会看得上?”
“什么女人?她缺胳膊还是缺眼睛了?她怎么了?我怎么就看不上了?”
“歪瓜裂枣,少往家里带。”
“呵呵,再是歪瓜裂枣,也不至于跟着别人跑了。”费亦彬话中有话。
“你!”老人气得胡子直翘。
“噢,不对,差点忘了.......这是拜某人所赐。”
“你这小子.......咳咳咳 .......”
“好了,不气你了,否则等你气得半身不遂,我还得到医院照顾你。”费亦彬起立,径直往楼上走去。
老人跌坐在沙发上气得满脸通红,半天才挤出话来。“你.......你给我站住.......哎哟哎哟,我的心脏好痛。你还不快点过来给我按摩下。”
费亦彬冷冷回头。“父亲大人,医生说你的心脏比牛还强壮,你就别装了。”
“小子,你.......”
“否则你怎么还有力气在上个礼拜登上阿尔卑斯雪山?”
老人一怔,忽然转颜而笑,“小子,原来你一直在关注着老爸的行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