援兵没到,便只有拼死力战的份了,郑显礼与秦晋的话不约而同的少了。
兵力配置在部署下去以后,主帅的任务基本上就已经完成了,接下来便只能看各营的校尉们,对计划的执行能力。
这并非背水一战,如此坚持,只为了不让大食人夺得了先声,毕竟这是两军第一次正面对阵的野战,一旦士气堕了,便有可能一泻千里。
所以,用区区前锋营来对阵大食军的主力,秦晋和郑显礼都承受了很大的压力,也冒了不小的风险。
但是,秦晋认为,这个险是值得冒的,若以区区前锋营都能顶得住大食军主力,对己方士气的提振,以及对地方士气的打击都是极大的。
只是秦晋并非一个只知道用蛮力的人,在这次正面野战中也使用了小小的计谋,那就是在大食军的后翼故布疑兵,而不是将所有的底牌都亮出来。
以马赫迪的心性,纵使求胜心切,也不可能对其置之不理。
事实上,马赫迪最开始的想法与秦晋的预料大相径庭,他根本不在乎大本营是否遭到袭击和威胁。但随着正面攻击受挫以后,他便开始怀疑,唐人是不是故意装作只有一部前锋人马在与之交战,实际上暗藏主力,窥伺着寻找战机,而做到一击必胜。
存了疑虑,马赫迪的想法就多了起来。
毕竟大食军力数倍于神武军前锋营,然则神武军的前锋却表现出了与实力不相符的战力和意志,仿佛他们并非在拿鸡蛋撞石头,而仅仅是一次诱敌的计划。
思虑再三,马赫迪还是放弃全力围歼的打算,而是分出了部分兵力回到营地,进行严密的监视。
正是马赫迪生出了疑虑,却让葛宏业与崔胤意外的得到了喘息之机。
与神武军正面相抗的战场上,马赫迪不愿意拨回过多的兵力,便将目光瞄准了围歼那数百残兵的数千大食步卒。
区区百余残兵原本也没被马赫迪放在眼里,只要击溃了神武军的前锋,这几百个人还不是到了嘴的肉?
希尔凡野地上的激战已经达到了白热化的地步,所有参与到厮杀中的人几乎都已经精疲力竭,可胜负的趋势丝毫没有显露出来,所有人也只有憋着一口气,看看是不是对方先泄掉。
葛宏业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他的眼睛不可思议的瞪着前方,明明占据绝对优势的大食人居然撤了?明明他们再进行一次冲击,或许只要半次,他们这些人就再无幸免之理了。
可世事就是这般神奇,大食人居然就如此莫名其妙的撤了。
见状如此,葛宏业终于再也坚持不住,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一夜半日的鏖战已经近乎于榨干了他身上的力气,他躺倒在地上有气无力的扭转头,看着同样歪倒在地上的崔胤。
“崔兄弟,今日你我不死,将来,将来必有一番大事业啊!”
此时的崔胤哪里还有心思和精力去想将来的事情,此时他唯一的愿望就是闭上眼睛好好睡个三天三夜,他太累了。
不过,他却忽然挣扎着坐了起来,大声道:
“大食人现在撤了,虽然不知缘故,可总算是给了咱们机会,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到了此时此刻,崔胤已经不在乎用词是否恰当,事实上他们现在唯一能做的正确选择就是逃命。
崔胤的大呼提醒了葛宏业,经历了短暂的昏头以后,他也立即清醒过来,一面命令部众清点人数,一面将撤退的军令传达下去。
至于逃往哪里,葛宏业意外的发现,希尔凡的小土城居然没被大食人问津,也许大食人根本就瞧不上这个狭**仄的小城吧。
希尔凡的城墙虽然只有不到两人高,可毕竟还是城墙,关键时刻也能抵挡一阵子。
“走,撤回城里去!”
此时的希尔凡城已经近乎一座空城,经历了失火与今日的激战以后,绝大多数的居民都选择了逃离。
如此反倒方便了葛宏业和崔胤等人,匆匆逃回城内,关闭城门,经过清点,能够活着回到城中的,只剩下了一百人不到,可谓是损失惨重。
但葛宏业没有时间难过,而是命令部众用土石封堵了城门,防止大食人可能的破门之战。
只要城门被堵死了,纵使敌人使用巨大的攻城器械撞门,不是很大,也不是很厚重的城门一样会纹丝不动。现在可担心的便只有城墙,将百十人平分到各门,每一面城墙便只能留下二十人左右。
用如此之少的兵力希冀于在数万大**锐面前抵挡住排山倒海的攻击,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但是,在绝望未到来之前,所有的努力都不能放弃,该做的应对和准备也一样都不能少。
当一切准备就绪之后,葛宏业才于崔胤重新碰头。
崔胤在休息了一阵之后,忽然想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一定是丞相的援兵,让马赫迪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所以他们才放弃了彻底吃掉我们!”
说这话时,崔胤的脸上不知是庆幸,还是自嘲的苦笑。
因为他意识到,大食人对待他们的态度如此轻率任意,还有一个解释,那就是根本没将他们放在眼里,不过是一群随时可以取用的食物而已!
当然,在战场上最要不得的就是这种毫无用处的脸面,比起脸面,取得战斗的最终胜利才是终极目标。
两个人商议了一阵神武军援兵的情况,最终一致的得出的结论都不乐观,援兵仅有前锋营,因为神武军最擅长的火器并没有在今日的野战中使用,野战上阵的可都是一水的陌刀兵。
据葛宏业的了解,唯有前锋营才有此特征。
在神武军中,前锋营主要来自于高仙芝滞留河北一带的旧部,在平定史思明之后,这支人马并便被编入前锋营。
因为高仙芝病重的缘故,为了照顾他们的感受,便让郑显礼做了前锋营将军。
可郑显礼就任前锋营将军以后没多久,便奉令出震安西,是以这支军队并未深入的改造成以火器为重要武器的新军。
忽然,崔胤觉得脚下一颤,隐隐的,远处似有雷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