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入数百公里的沙漠腹地后,还能遇到一个小型的绿洲,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清澈碧蓝的湖水,在一片金合欢树林环绕中,如同一块从天而降的瑰丽宝石,在夕阳下闪烁着淡淡的金色波光。
女生都是爱美的,冰山女侠也不例外。长途跋涉了两天,满眼都是无穷无尽的黄沙,陡然看见那一湾蓝莹莹的湖水时,龙颜菇凉的两眼都冒着星星,可多年养成的警惕让她忍了下来,把车停在绿洲边缘仔细观察了一番之后,才穿过一片仙人掌和灌木丛,拎着宝贝连弩踏进绿洲。
绿洲里没有人类建筑,说明很少有人到达此地。云开猜测,除了科考队或者他这样有特殊目的的人以外,大概没人会闲得蛋疼,跑到这里来自寻死路。
等他检查过水质,补充好车上的水箱之后,就被龙颜直接赶出了绿洲,而她自己抱着备用的干净衣服冲了进去,还回头给云开丢了个威胁的眼神。
“太浪费了,不知道一起洗可以节约用水?”
云开听着绿洲里传来的水响,又想起某些少儿不宜的画面,忍不住恨恨地腹诽了几句。
百无聊赖的时候,绿洲边缘的一丛灌木,忽然微微晃动了一下。他来不及细想,闪身化成一道幻影冲过去,出拳如风便击向了灌木丛!
一道小巧而灵活的黄影,迅捷地从灌木丛中蹿出来。云开定睛一瞧,原来只是虚惊一场,不是敌人而是一只大耳朵的小东西,赶紧变掌为爪,一把拧住了小东西的大耳朵。
“咦,一只沙漠狐狸!小东西还会吓唬人呐……”
猫咪大小的沙漠狐狸,两只耳朵比脑袋还大,黑宝石一样的眼睛,小模样萌而不蠢,赫然就素《疯狂动物城》里狐狸尼克的原型。
大概是第一次看见人类的缘故,小狐狸以为自己会被这个直立行走的怪物吃掉,在云开手里不停挣扎,还吱吱乱叫不已,大概是呼叫小伙伴并肩子上来着。没过一会儿,云开便在灌木丛里发现了一溜隐蔽的洞口,每个洞口都露出来一双大耳朵,如同地面上长出来的蘑菇。
以云开跟表链的相处经验,用眼神向小狐狸诚挚地表示,自己不是怪物而是善良的人类,也没打算跟它们抢夺绿洲里地盘,毕竟强龙不压地头蛇云云。
小狐狸半信半疑,警惕地盯着云开眼睛,将“狐疑”这个词演绎得活灵活现。云开没辙了,转身从车上摸出几个沙丁鱼罐头,在自己嘴里塞了一条后,剩下的当礼物送给了小狐狸,这才勉强解除本地居民的敌视。
龙颜神清气爽地走出来时,也立即被小狐狸的萌样给吸引了,看小狐狸有些畏惧罐头盒子,便轻轻蹲在地上,拿手指拎起沙丁鱼喂小狐狸。没过多久,七八只小狐狸的伙伴都钻出了洞穴,吱吱乱叫着围住了龙颜,却依旧拿警惕的眼神盯着云开。
云开觉得整个人都要不好了。这些忘恩负义的小东西,难道不知道罐头是他拿出来的?果然,这年头还是要靠脸吃饭,冰山妞不就素长得好看点嘛?
不过,难得从冰山妞脸上看到如此温柔的表情,云开决定不跟它们一般见识,悄悄地退到一边,借着夕阳的辉光,远远地望着这温馨的一幕。
貌似,不食人间烟火的冰山女神,隐约有谪落凡尘的趋势。刚刚出浴的龙女侠,虽然还穿着一身深色的任务装,可她湿漉漉的短发,微翘的嘴角,舒展的眉眼,如水的眼波……无不暴露了她此刻的心情,并非那个杀人不眨眼的精英特工,而是一个双十年华的青春少女。
当晚,绿洲中央的小湖边,支起了一顶孤零零的帐篷。
几天以来,没有任何迹象表明有敌人跟踪,两人心里稍微放松了警惕,打算在这个难得的绿洲里休息一晚,养足精神去迎接沙漠之心的风暴。
作为惯常的防御措施,云开在绿洲外的沙漠里设置了毒术陷阱。一旦有人或大型动物闯入,陷阱便会释放出浓厚的迷烟和独特的气味,阻敌的同时示警,不懂毒术的人很难发现和避开。
夜晚轮流休息和放哨,则是另一种防御措施。
上半夜,龙颜放哨而云开休息。他和衣而卧躺在帐篷里,仰望着深邃而静谧的星空,久久未能入睡。
进入沙漠之后,他便有一种清晰的感觉,丹田中的四色内力变得活跃了许多,尤其是白天气温达到最高点的时候。依此判断,风燥双毒中的燥热之气,只要再往深处走上一段便能满足要求,然后坐等风起即可。
沙漠的夜空很迷人,却也令人觉得渺小和无助。云开抬头望向金合欢树上,那双比星辰还要明亮的眼眸无比警觉地扫视着绿洲外时,突然感慨地想着若没有冰山妞陪伴,这趟行程将是何等孤独?
“爱不是用来说的,而是用来做的”,这话是燕二哥的名言。云开认为,这话用在冰山妞身上也挺合适,因为她只会做而不会说,能动手就绝不动嘴。
当然,如果她能做到燕二哥所说的重口味本意,那就更加完美了……
或许是心有灵犀,龙颜觉察到了某人不怀好意的目光后,回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只好讪讪地闭上双眼,嘴角带着坏笑进入了梦乡。
午夜,他起来用湖水摸了一把脸后,纵上树梢换下了龙颜。即便是在帐篷里休息,特工少女手里的连弩,也放在她随手能够着的地方,让云开心里有一种淡淡的忧桑。
如果是防敌,那就素不相信哥的能力;如果是防贼,那就素不相信哥的人品!
真是的,冰山妞这是把哥当神马人了?
胡思乱想之间,几个小时便很快过去了,地平线上已微微露出了一线鱼肚白。
云开收回远眺的目光,微微松了口气。看样子,光明会的动作没那么快,何况沙漠上的行踪容易被流沙掩盖,想追踪而来也不太容易。
事实证明,他想的太简单了。
历史上无数次发生的夜袭战术告诉我们,黎明前最黑暗的那一刹那,往往是防守者警惕最薄弱的时刻,也是偷袭者最容易得手的时刻。
没有敌踪,没有警兆,毒术陷阱也没有任何反应。只是,这个绿洲的主人是一群机警的小狐狸,吱吱叫着从地洞里钻了出来,迅捷地冲出绿洲四散而逃,不知去向。
大多数动物,对危险都有一种天生的敏感,这是无穷岁月进化出来的生存本能。
云开甚至从小狐狸的示警声中,听出了浓浓的恐惧和惊慌。他不知道危险来自哪里,却想也不想地大吼:“冰山妞,敌袭!”
他的话音还没落,警醒的龙颜便已拎着连弩,如同飞鸟一般腾空而起。
闪电之间,她身后的帐篷里冒出一道刺目的蓝色电光,直射苍穹。在千分之一秒的时间里,帐篷便消融在了电光之中,地面上只剩下一个黑漆漆的圆形洞口。
与此同时,停在绿洲边缘的越野车,也在“轰”的一声巨响中,突兀地弹起两三丈高,翻滚着落回地面时,已变成了一团燃烧的火球!
“走!”
龙颜纵上树梢,在云开藏身的树枝上用力一点,借着树枝的反弹远远地掠向绿洲外。云开心领神会,同样借着弹力纵身而起,两人一前一后如同苍鹰一般,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了沙漠深处。
两人身后的绿洲中,那个被电光灼烧出来的圆形黑洞,一道巨大的黑影缓缓爬出洞口,却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绿洲之外,躲在沙丘后面的两只沙狐,恐惧地注视着这个入侵自己家园的敌人。借着微弱的晨曦,隐约可见那是一只牛犊大小的蝎子,锯齿一般的大鳌,毒蛇一般的尾刺,邪恶而狰狞地高高扬起。
巨蝎身后,紧跟着钻出两道人影,其中一人双手提着一把巨大的镭光枪,或者用“镭光炮”来形容更准确,因为碗口粗细的炮口,足足有镭光狙的四五倍大小。
没过多久,七八辆军用吉普越过沙丘,杀气腾腾地围住了绿洲。而云开之前所设置的毒术陷阱,仅仅是爆起了一团烟雾,烟花一般消散在夜空之中,没有对这群有备而来的杀手造成任何威胁。
一个高大的人影跳下车来,冷冷地站在绿洲入口。他浑身都蒙在一套怪异的盔甲里,造型风格很像古罗马时期的麦斯米伦全身盔甲,但他的动作却灵活无比,如同随时会暴起突袭的猎豹。
巨蝎身后的两人,沮丧地垂头汇报说:“米迦勒先生,我们失手了。”
“怀特,如果这么容易干掉他们,就不必我亲自出手了。”
身穿盔甲的米迦勒,说话的声音有种冷冰冰的金属质感,语气中听不出任何喜怒。
“不过,”怀特谨慎地答道:“他们的车被毁了,没有补给没有交通工具,再厉害也跑不了多远,绝对逃不出我彩虹的掌心!”
怀特,彩虹集团的头号杀手,世界杀手榜第三名。
米迦勒,光明会七大天使长之首。
正如云开所料,来敌的强弱取决于光明会对他的重视程度。如果他知道,追杀他的是这两位成名已久的高手,不知会觉得荣幸还是心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