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滴在地上,楚乐行的剑垂了下来。黑衣人的剑插在他右臂的肩头。谁也没看到黑衣人是怎么在背对着楚乐行的情况下将这一剑刺出,像是舍去了因,只剩下果。
“到底是武当的武功不如人,还是你自己的功夫不到家啊?”矮个黑衣人拔出剑,杀意消失殆尽,拎起高个黑衣人,准备离开。
这场战斗的开始和结束都莫名其妙。
“喂!你就这么走了?你先把我穴道解开啊!我来跟你打!”夏同欢喊道。
“等一下!”楚乐行右臂经脉受损,连剑都握不住了。
“嗯?”黑衣人转过身。
“大道归一,太极剑法!”楚乐行缓缓得将剑举起,一股强劲的内力从楚乐行的体内喷薄而出,衣物鼓胀,周身的尘土被激起,悬浮在空中。
矮个黑衣人扛着高个黑衣人,一个箭步回旋踢,将楚乐行的剑踢飞老远,“年纪轻轻别老想着拼命。”说完,消失在夜幕中。
过了很久,楚乐行帮夏同欢解开穴道,夏同欢又帮楚乐行包扎好伤口,之后两个人躺下地上谁也不说话。
前所未有的打击。
黑衣人不是来要他们的命的,他们很清楚,要不然以矮个黑衣人得武功,他们早就成了两具尸体。至于黑衣人的目的为何,他们不清楚。
但在楚乐行和夏同欢看来,矮个黑衣人的出现,纯粹就是在用最赤裸裸的方式告诉他们,什么才是真正的高手!
“下次绝对不会再输了!”楚乐行看着天空说。
好丢人呐!乐行的绝招那么帅,而自己全程躺在地上吃土,我也有绝招没用啊!夏同欢想着,扯了两把地上的草,把脸给埋了。
最后两个人的肚子同时咕咕叫,打破了沉默。
哈哈哈哈!压抑许久的两个人终于笑了出来,挫折和失落后还能笑出来,这才是一个可以攀上顶峰的人所需要拥有的豁达之心。
“同欢,真羡慕你。可以背着一把剑,打遍江湖。“楚乐行由衷的说。
“这世上有那么多的高手,不去一一挑战,岂不可惜。”夏同欢知道楚乐行也怀着同样的梦想,却不能离开武当山,但是他并不避讳。
“你等着吧,乐行。等到武当重归江湖那一天,我一定会第一个来挑战你!”夏同欢大声说道,“你不要赶紧变强,下一次输的就是你了。”
“哈哈,我突然发觉我最不想输给的人就是你。”楚乐行说。
快到武当门口时,夏同欢说:“乐行,我就不进去了。我答应不解要去汉阳找他师父。麻烦你告诉不解,我就在门外等他,等他可以上路,我们就出发。”
楚乐行闪过一丝失落。
“可你的腿?”
“没事,只是走路问题不大。”
“也好。我进去给你拿些吃的。”
“对了,我再去偷师父那偷一瓶酒。”楚乐行小声说。
“居然有酒!”夏同欢叫出声,又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大。
“一般来说,清修之地不能喝酒的,但是我师父其实每天都偷偷地喝。”
转眼到了山门口,灯笼的火光下站着一个黑影,不高,背也有些驼了。
是赤虚子。
楚乐行才意识到自己闯大祸了。赤虚子命令武当门人不得对外人展现武功,不得插手江湖之事。他今天把这两条戒令全给犯了,而且还受了伤,瞒都瞒不住。这次的惩罚肯定不是早起扫院子那么简单了。
“会不会要我下山去做法事啊!“楚乐行一脸惶恐。
“师父。”楚乐行的声音像偷吃点心被发现的小孩。
“回来了?”赤虚子的语气里没有平日的火气,越发像一个市井老头,“肩上的伤怎么回事?”
“我……”
“前辈,我们回来的路上被两个黑衣人偷袭,其中一个人武功奇高无比,我一招就被放倒了。可是乐行同他交手几百招,到最后……”夏同欢抢话道。
赤虚子目光转到夏同欢身上,让夏同欢一怔,最后几个字被吞了回去。
楚乐行和夏同欢以为赤虚子要大发雷霆,但是赤虚子被没有动怒,转身进了山门。“进来吧!”
楚乐行不敢相信的看着夏同欢,走了进去。
“那个小子,你也进来。”
“哦!”夏同欢慌忙跟上。
穿过前殿,青虚子站在台阶下。看见楚乐行、夏同欢都受了伤,忙走过来问怎么会受伤,伤严不严重。
楚乐行不说话,夏同欢把情况跟青虚子说一下,青虚子有些吃惊,一会点头又一会摇头。
“师兄,两个孩子都还没吃饭,让他们先到里屋吃了饭,也……也不迟。”青虚子说。
赤虚子摇摇头,“你们跟着我到正殿来。”
“师兄,你就让他们先吃了饭,师兄……”青虚子有些乞求的跟在赤虚子后面。
“怎么了?”夏同欢隐约感觉事情有些不妙,悄声问楚乐行。
楚乐行也不回答,只是跟着赤虚子后面,手一直在抖。
进了正殿,青虚子挡了一下夏同欢,意思要他站在一旁。
正殿里十分空旷高大,四周点满蜡烛,灯火通明。中间供着武当派开山祖师张三丰的石像,高一丈有余,仙风道骨,手执佛尘,腰悬宝剑,真正一副开山宗师的气派,看得夏同欢不禁心生向往,忍不住想跪拜一番。而张三丰石像旁边,还供奉着一些道教神仙,夏同欢就不认识了。
正殿里面楚乐行的师弟们早已经到了,分立两侧,都低着头。
“跪下。”赤虚子的声音不怒自威。
楚乐行走向前去,跪在张三丰的石像前,默默的磕了三个头。
赤虚子还未开口,青虚子赶在前面说道:“乐行,武当派退出江湖,按照门规,一不可以对外人用武,二不可插手江湖之事,你两错兼犯,你可知错?”
“乐行知错。”楚乐行伏在地上说。
“那罚你一百鞭,你可认?”青虚子说。
“认!”楚乐行大声回答。
“那好!师叔今天就当一回恶人!”青虚子说完,从架上取下一个佛尘朝楚乐行的背上挥去。
赤虚子一把握住青虚子的手,夺下佛尘,“师弟,别忘了自己的话!”
“师兄!”
“乐行……”赤虚子走到楚乐行面前。
“是……”楚乐行没有抬头,面前的青砖不停的有一大颗一大颗的眼泪滴在上面。
“你……你酿成大祸,武当派或许因此再次陷入危险的境地。所以从今日起,你被逐出武当派,不再是武当门人。”
“是……”楚乐行身子瑟瑟发抖,声音开始哽咽。
“前辈!”夏同欢喊道,“乐行并没有对那群和尚动手,那两个黑衣人是他们偷袭我们,乐行为了保护我……”
赤虚子抬眼看着夏同欢。四目相对,赤虚子的眼眶已经红了。再看看青虚子,他垂手站立,脸上早已经老泪纵横。
“师父!”两旁的武当派门人都跪在地上。
“从今往后……你不再得使用武当派的一招一式……”
“是……”楚乐行死死的咬着嘴唇,青砖上的眼泪已经连成一片。
“前辈,你难道要废了乐行武功不成?”夏同欢冲上前去质问。
赤虚子并没有理他。
大殿里的人都没有理他。
“走吧!”赤虚子头也没回的走出殿外,其他人却没有跟着。
楚乐行跪在地上转过身,对着殿外“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师父!这么多年承蒙师父的照顾!乐行永生不忘!”楚乐行哭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