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弟,多谢!”
关羽笑罢,站起身来,深吸口气,郑重一礼:“镇羌部关羽,拜见军司马!”
董羿连忙起身,按住关羽合抱的双拳,道:“你我兄弟,何须如此?”
“此为军中,末将既是司马部将,自该遵从规矩!”关羽一脸肃然,拜了下来。
董羿心花怒放,笑道:“快快请起!”
连忙把关羽扶了起来。
两人又坐定,董羿才道:“到金城之后,兄长便立刻着手征募兵马,一应物资,自不缺少分毫。至于镇羌部的实际职责,我想了想,有两点,第一,镇羌部属于我西部都尉帐下最前线的部曲,第一时间跟生羌打交道,有一定的自主性。一旦发现有生羌图谋不轨,一个字,杀!”
关羽颔首。
“第二,镇羌部还担负着针对羌人的情报侦查事宜,我们虽然要狠施辣手,但也不能平白无故,须得有理有据。”
“司马言之有理。”关羽正色道。
说完正事,又聊起了其他。
董羿先问了一下家里的情况,着重于举家迁移的事:“我料定最近将有大事发生,书信我父,请他立刻举家迁移至问喜主脉附近,以避灾祸,不知伏龙村可曾迁移?兄长可知详情?”
“原来如此!”关羽闻言,面露恍然:“我来此之前,先去伏龙村拜访了叔父,正见伏龙村户户动员,一片繁忙,一问叔父,却是要举村迁移,我离去之时,叔父还曾言及派人接我母我妻我子,原来是贤弟提议!”
“这就好!”董羿松了口气,道:“与我父亲的书信之中,我专门提过要将兄长家人一并迁走,所以就没再给兄长的书信中提及。”
关羽点了点头,却疑惑问道:“最近河东的确似乎有些别样的气氛,乃至于有贼匪李乐袭杀县令之事,但举村迁移,是不是太大动干戈了一些?”
“非是大动干戈。”董羿沉吟片刻,决定如实相告:“兄长可知太平道?”
“太平道?”关羽闻言,狭长的眉毛微微一耸:“就是那些经常用符水治病,装神弄鬼的太平道?”
“正是。”董羿沉声道:“太平道潜心发展数十年,信徒遍布天下,且张角暗藏野望,我得到消息,此人今年二三月就要起事!”
“什么?!”关羽不由得眼睛一瞪:“他要造反?!”
董羿点了点头。
“嘶,这人真是胆大包天,岂非找死?帝朝底蕴深厚,岂是区区太平道能够掀翻的?”关羽捻须,一脸的不可思议。
“不只是太平道!”董羿叹了口气,道:“帝朝虽然颇有底蕴,但近年来因为那些所谓的世家涉足朝政越来越深,压制天子权位。而历代天子又暗弱无力,不得不扶持宦官、外戚以抗世家。由此导致朝中争斗愈烈,加之近几年天灾不断,天下千疮百孔。使得原本一些隐藏在暗中的氏族、诸子百家,逐渐不满,与御龙刘氏离心离德。太平道,约莫就是在他们默契之下推动诞生的一股力量,只是用来试探罢了。不过太平道这些年发展太快,天下各州,除了少数几个远离神州中心的边缘州郡,其他哪里没有太平道踪迹?若张角振臂一呼,必定群情响应,眨眼之间就要天下大乱啊!”
“正因如此,我才书信我父,请迁伏龙村于问喜主脉附近,有主脉看顾,我才能放心呐。”
“竟然...竟然如此复杂...”关羽听的瞠目结舌,连忙问道:“那主脉当初让我豢龙氏新生代从军从政,难道就是为此做打算?”
“兄长明鉴,正是如此。主脉看到了天大大势的发展趋势,此举也是提前做准备,繁茂枝叶,以保证在乱局之中,我豢龙氏不会受损。”董羿点了点头。
“如此看来...”关羽脸上露出一丝后怕:“亏得贤弟跟叔父说了,将我母我妻我子一并迁走,否则我岂会安心?”
“只是...”关羽几乎揪掉一撮胡须:“天下一乱,万灵何辜啊!”
董羿笑笑摇了摇头:“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等算什么?天下万灵,还轮不到我们做主。如今我们能做的,就是把自己的本职做好,同时壮大力量,以保全自身。”
关羽深以为然。
入夜时分,董羿帐下一干军候联袂前来大帐。
一者是交令,二者是要见见那个白日里被自家军司马称之为兄长的人!到底有什么能耐,能被司马所敬重!
“司马,我部所需物资,皆已补充完毕!”
帐下,一干军候齐声道。
“很好,”董羿点了点头:“诸君请坐。”
一干人等坐下之后,十双眼睛,齐刷刷都落到了关羽身上。
只见此人身材雄壮,面目泛红,眉眼狭长,仿似微眯着,昂着头,给人一种傲气凛然的感觉。一时间,十位军候皆皱眉不已。
董羿看的分明,却笑道:“诸君,此我兄,关羽关长生是也!我兄长能为非凡,如今乃六品武道高手,本司马已任命其为统率千人的镇羌部将!”
“六品?!”
十位军候齐齐吸气,又打量了关羽片刻。这下,他们因关羽傲慢产生的一些不忿,消散了一些。
毕竟是六品高手,看模样,虽然颌下有须,但脸门年轻,年龄应该不大,殊为难得。这样的人,甫一从军,便统率千人,勉强倒也说得过去。毕竟,非常人行非常事嘛。六品的高手,一旦投军,不论在哪里,或多或少都能得到重用。
“司马,既然这位关兄武道高深,统率千人倒也在情理之中,我等没有意见。”董贞起身却道:“却不知镇羌部从何而来?”
其余九人也有同样的疑惑。
董羿微微一笑,身躯前倾,正色道:“我部入金城,掌西部都尉府,责于弹压众羌。而金城的羌人,并不安稳。因此,我成立了镇羌部,专责与羌人打交道,以作我部前驱。”
“原来如此!”
一干人等微微颔首。
董羿又道:“如此,关羽便为我西部都尉部将,与众位以后便是同僚,希望众位能相处融洽。”
...
关羽的到来,让董羿很是惊喜。不过惊喜归惊喜,关羽毕竟初来乍到,还有很多问题亟待解决。
首先就是与众军候之间的关系。
关羽傲气惯了,加上那副面孔,天生就给人一种傲慢的错觉,两两相加,给人的第一印象毕竟不好。加上初来便登高位,所以他与众军候打交道并不顺利。好在有董羿在其中斡旋,倒也没出什么岔子。
除此之外,关羽毕竟是军中新人,对军中的许多东西都不了解。虽然可能知道一些兵法,但要运用到实际之中,也并不容易。至少,关羽现在还不会练兵。
他还不是那个在董羿记忆中纵横天下的超级战将,而是粉嫩嫩的一个军中新手!
从姑臧拔营,一路南下,此过程中,董羿手把手指点关羽,从兵卒操练到行军布阵,事无巨细,一一展现,让关羽收获良多。
当然,董羿能帮他的,也只有这些了。
至于如何作战,其中涉及的天时、地利、人和,此间种种,单凭一张嘴,却无法道出真理,唯有亲身体验,才能有所收获。
当然,一些经验之谈,也有用处,但毕竟只能借鉴,没有亲身体验来的实在。
二月初四,金城在望。
金城太守陈懿早知西部都尉将要履任,早早探知消息,领着一班郡中官吏,于郡治允吾城外迎接。
按理说一郡太守当军政一把抓,在郡中独揽大权。但在边境郡县,却并非如此。西部都尉乃是独立于郡治之外的军事体系,在凉州,只受护羌校尉所部辖制。
而金城因为情况特殊,生羌屡屡作乱,郡都尉所部难有作为,所以太守对西部都尉就多有依靠。
所以,陈懿才摆出这个阵仗,为的就是给新任西部都尉一个好的初印象,以便于以后打交道。
董羿得知金城太守出城迎接,一下子倒是有些受宠若惊。
在品级上,太守乃封疆大吏,比区区西部都尉可高多了!西部都尉这个军职,只跟郡都尉齐平,尚在太守之下。
“陈府尊!”
董羿领军到了近前,利落翻身下马,虎步上前,抱拳一礼:“请府尊恕末将甲胄在身,未行大礼之罪!”
“无妨无妨!”陈懿按住董羿双拳,哈哈大笑道:“我盼都尉,如大旱之中期盼甘霖呐!董都尉,你总算到了!”
“府尊言重了。”董羿抬起头,露出一张稍显青嫩的脸。
“董都尉真是少年英雄。”陈懿显然早就打听过董羿的跟脚,抚须笑道:“都尉尚不及冠,就立下如此战功,打的北狄落花流水,实是帝朝之幸也!”
董羿一听,脸色微微泛红。
都帝朝之幸了,有那么牛逼?
连忙道:“不敢当府尊如此称赞...”
当下见过郡中一干官吏,这才入了允吾城。
陈懿早已准备好接风洗尘的大宴,董羿先让大军扎下营寨,便带着麾下一干军候,随同陈懿到了太守府,吃喝不提。
洗尘之宴过后,董羿使麾下将官回营,便与陈懿入了书房。
二人两两对坐,陈懿清癯的脸上,笑容收敛,正色道:“都尉初来乍到,本府作为太守,自当为都尉解说金城近况。”
“末将洗耳恭听。”董羿跪坐着,身子端直。
陈懿微微颔首,才道:“我金城处于边境,羌蛮多有骚乱,为镇羌蛮,西部都尉由此而来。”
董羿点头,耐心倾听。
“帝朝强盛之时,羌蛮不敢作乱,否则株连九族。但如今...”陈懿微微叹息:“以都尉出身,当知帝朝近况...我金城郡中,羌蛮所属烧当,近年来多有谋逆之举,西部、南部多县已处于烧当羌的控制之下呀...”
“情况如此严重?!”
董羿眉头皱起,心中惊诧。
“难道府尊不曾上禀帝朝?!”
“如何未曾?”陈懿连连摇头叹息:“我每月一封奏报,却如石沉大海,杳无音信呐!”
“这...”董羿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