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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卿为谁容

从东宫传来消息,说雍贵妃暴毙,兰贵人听了,心想:“自己和雍贵妃都是归州老乡,是不是应当前去探望一下呢?”毕竟,雍贵妃生前也很照顾她,待她不薄。

可兰贵人随后否定了自己的主意,雍贵妃是皇上最喜欢的妃子,她借皇上的娇宠,恣意妄为,连皇后也没放在眼里。现在雍贵妃死了,皇后恢复正统,自己又和雍贵妃有些交情,最好不要淌这趟浑水。于是,她让侍俸自己的一个奴婢前去东宫看看情况。不一会儿,奴婢回来回话,说东宫的大门已被皇后的侍卫控制着,据说,在查找一个人。

又过了一会儿,东宫那边突然着起大火,一时,火烟直冲云宵。“出了什么事?”兰贵人也止不住好奇心,带着奴婢走向东宫,想看个究竟。由于火势很大,东宫门前,有前来救火的人,还有从东宫冲出来避火的人,而太后的人夹杂其间,乱作一团。兰贵人只好找了个僻静的楼台,远远地观望。

“站住,快站住。”兰贵人远远地看见一队侍卫追着一个步履踉跄的人。那个人径直向兰贵人这个方向奔来,见了兰贵人,稍微停顿了一下,就钻进一旁长得正茂盛的紫滕里。等那队卫士打着灯笼冲到兰贵人的面前时,兰宫人才发现这队侍卫是皇后的人。侍卫的头领十分骄横跋扈,问兰贵人看见一个逃跑的宫女没有。兰贵人摇摇头说:“我站在这里,有一段时间了,什么也没有看到。”那队侍卫左右扫视了两眼,便到它处去寻找。

等卫士走后,兰贵人对长春藤后的那个人说:“你还不出来?”那个人怔了一会儿,便从长春藤里爬了出来,兰贵人借着冲天的火光发现,这个人竟然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宫女,宫女面带恐惧之色,对兰贵人说:“求您救救我。”兰贵人见她的口音和自己差不多,便示意宫女不要做声,把她悄悄带回府中。

兰贵人只是一名再普通不过的贵人,她只有两名随行的奴婢,所谓的贵人府也只有三间很小的房屋。回到府里,兰贵人让两名奴婢回避,她好细细地审问这名宫女。兰贵人对宫女说:“你如果说了实情,我还可以救你一命,否则,我只有把你送到内务府去查办。”

宫女想了想,忙说:“事到这个地步,我只有说出实情了。”宫女说,她名叫祁巧儿,本是雍贵妃家乡的一个丫环,三年前,雍贵妃被选入宫中,她就跟着雍贵妃来到宫里。只不过,在雍贵妃入宫以前,她就跟着家乡的一名卖胭脂水粉的一个叫陈泗湘的男子私定下终身。现在,雍贵妃身亡,按宫里的规矩,她必须成为其他王妃的女侍,所以,她回家心切,就趁放火的时候,偷偷地跑出东宫。

兰贵人说:“那东宫的火和你没有瓜葛吧?”

祁巧儿说:“就是借我一千个胆子,我也不敢放那把火呀。”

兰贵人听说那把大火和祁巧儿无关,心里才安定下来。第二天,内务府便破获了纵火案,原来,雍贵妃手下的几个太监,因为仗着给雍贵妃办事,捞了不少好处。雍贵妃死后,他们见皇后的人守住东宫的门,以为是查抄他们财物的,心里一慌,几个人就合伙放了一把火,趁乱跑出东宫。但没有想到,这些太监因为平时太嚣张,被其他的太监检举,虽然跑出了东宫,却没有跑出皇宫。皇上听说后,怒不可遏,就棒杀了这几个太监。

但是,皇后还在追查跑出东宫的祁巧儿,谁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了什么。兰贵人见势不妙,就对祁巧儿说:“我有心送你出宫,可你的相貌,谁都认识,很难送你出宫,要是你是个中年妇人就好办了。”

祁巧儿听了,对兰贵人说:“这有何难。”说完,躲进一间小屋里。捣腾了半天,小屋的门缓缓打开,一个许娘半老的中年少妇走了出来。兰贵人吃了一惊,她没有想到,祁巧儿还有如此高超的化妆本领。

第二天,兰贵人买通值班的侍卫,让祁巧儿扮成一个中年少妇,跟着前来宫中送货的杂役一起离开皇宫。走之前,兰贵人对祁巧儿说:“出宫后,你人生地不熟,可随我的亲人回到归州,然后再去慢慢找你的情郎。祁巧儿听了,对兰贵人充满了感激之情。

出了皇宫,祁巧儿跟着前来接应的人回到归州兰贵人的家里,兰贵人的父亲兰财主把祁巧儿当作女儿一般,终日总是好吃好喝好穿戴。直到有一天,祁巧儿向兰财主提出要离开兰家,去找情郎陈泗清。兰财主听了,对祁巧儿说:“老实给你说吧,陈泗清我早就给你找到了,只不过,你要造出驻颜美白的胭脂水粉,让我女儿兰贵人变成唇红齿白,皮肤白皙的美女,我不但会让你和陈泗清完婚,而且会奉上万贯家财。”

祁巧儿一听,顿时变了脸色,对兰财主说:“原来,你们早知道了实情。”

兰财主点点头说:“我女儿早知道你就是能给雍贵妃驻颜的高人。”原来,兰贵人和雍贵妃同为归州的美女,自幼也是相当的熟识,两个人身材姣好,五官俊美,只不过,让人遗憾的是,两个人皮肤稍黑。三年前,两个人同时被选入宫中,那一年,雍贵妃似乎变了一个人似得,皮肤越来越白,而且面颊透露出红粉之色,被皇上一眼相中,皇上说:“贵妃身材窈窕,唇红齿白,可谓倾城倾国的佳人。”遂宠幸于雍贵妃。以致于,直到雍贵妃死前,皇上还在商议废后一事。只不过雍贵妃红颜薄命,没有做皇后的命。

兰贵人一直不明白,为什么雍贵妃一年有那么大的变化,后来,才从一些宫女的嘴中得知,说雍贵妃东宫里暗藏了一个驻颜高手,她神奇的驻颜术,能让人的面貌变得清秀可人。雍贵妃死后,皇后也得到这个消息,就想趁雍贵妃死后,将祁巧儿抓住。没有想到,祁巧儿借火灾之机,逃出东宫,遇到了兰贵人。兰贵人是何等聪明的人呀,她先是套出祁巧儿的话,然后,又假借出宫的名义,诱使祁巧儿化妆,确定了她的判断。毕竟,祁巧儿住在兰贵人那里,异常危险,兰贵人只好把祁巧儿送回老家,交给父亲。

祁巧儿没有想到,自己刚出狼窝,又入虎口,不由得痛骂道:“爹呀,你这可是把女儿推入不仁不义的境地呀。”祁巧儿家在归州开得“祁家水粉店”,世代贩卖胭脂水粉,到祁巧儿父亲的时候,没想到祁巧儿的父亲是个赌徒,一直浸泡在财坊里。为了有人打理水粉店,招了个叫陈泗湘的伙计。陈泗湘是个好小伙,夜里帮祁巧儿制造胭脂水粉,白日里打理店铺,两个人日久生情,遂定下百年之好。

没有想到,过了不久,祁巧儿的父亲把店铺输给了雍家,当雍家来收店铺时。祁巧儿的父亲竟然对雍家透露了祁家千年禁止透露的一个驻颜秘方,说能让雍家小姐变白,变漂亮。祁巧儿听了,大吃一惊,她祈求父亲不要说出这个秘方,但祁父已经走投无路,并且将秘方配好的姻脂水粉交给雍小姐使用,果然,不出一月,雍小姐的皮肤变得细腻白净,而且而带粉色,就像一朵正在盛开的桃花。后来,雍小姐被选入宫里,为了永葆春色,雍小姐要求祁巧儿跟进宫里,为她制造驻颜秘方,祁父因为又输了一笔银子,竟然一狠心,将祁巧儿卖给了雍家。走的时候,祁巧儿和陈泗湘定三年之约,三年之后,祁巧儿如果不能全身而还,陈泗湘就再娶别家的女子。祁巧儿走后一年,祁父因为欠别人的巨款,被人在赌坊打死,陈泗清也流落到他处。

祁巧儿知道,眼下,兰贵人是铁了心,要从自己这里得到驻颜秘方,但她想到兰贵人对自己有救命之恩,遂对兰财主说:“我可以给你配出驻颜秘方,但有一事我要和你说清楚,你想清再说也不迟。”说完,把那个秘密告诉给兰财主。兰财主一听,大惊失色,忙休书一封,让人快马交给京城的兰贵人。过了几日,兰贵人回信说:“妾身虽为皇上之人,但入宫中三年,未得皇上宠幸……如能得皇上千般宠爱,妾身万死不辞。”兰财主见女儿心已定,就吩咐祁巧儿开始造胭脂水粉。

不出一月,第一批胭脂水粉和口红造好后,送到宫中。过了半年,兰贵人休书回家,说皇上开始宠幸于她,并且,把她升为贵妃,还说祁巧儿的胭脂水粉果真是神效,并说祁巧儿以前所说得全是无稽之谈,她的身体非常健康。

有一天,祁巧儿突然停止制造胭脂水粉,说兰财主如果不把陈泗清找来,她就拒绝给兰贵妃配制胭脂水粉。兰财主只好把陈泗清找来,给祁巧儿做帮手。随着兰贵妃被皇上宠爱,兰家得到皇上的赏赐越来越多,而且,据兰贵妃称,皇上允诺她,不日就要废后,立兰贵妃为皇后。

祁巧儿终日被兰财主看在兰家,外出采料全由陈泗清负责。日子就这样飞逝而过。三年后的一天,仆人告诉兰财主,说祁巧儿和陈泗清偷跑了。兰财主听了,忙动用官司的力量四处追查,却杳无音信。

接着,兰财主得到宫中的一个噩耗,说兰贵妃得了重病,终日喊腹痛。兰贵妃嘱咐,要兰财主找到祁巧儿,说祁巧儿一定有解药。

这时,兰财主才想到三年前,祁巧儿给她说得话:“所谓皮白,则是在水粉中掺有水银粉,水银粉能增白。所谓唇红,则是在口红纸里掺有微量砒霜,砒霜能使人面色红润。这些东西,长期使用,则会引起中毒,三年之内,神仙难救。”兰财主这才记起,今年已经是三年之期。

不久,宫中传来兰贵妃的死讯,据说,兰贵妃死时,要见皇上一面,但皇上已有新欢,不肯见她。兰贵妃遂郁郁而亡,临死前,只是嘴里一再叫道:“我恨,我恨……”不知她是恨祁巧儿,还是恨她当年的那个决定。

听归州府里的人说,很多年以后,人们在千里之外遇见过祁巧儿和陈泗湘,说他们还有了两个小孩,仍然在经营胭脂水粉生意,一家人其乐融融。但祁巧儿还是那个样子,素面清颜,不施粉黛,她说:“只要能和陈泗湘一生一世,这一生就值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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