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喜安然地躺到了榻上,我愣愣地站在一边,他回头看了我一眼道:“过来睡吧,既然衣服都解了。”听到他这样说,我才低头看自己,这……这也太,我立马拉上衣服并且转过身去把腰带给绑好。
“大王,你放着那么大的城阳王宫不住,跑到这里来……再说了,这宫外也不安全,万一有什么事……”我有些着急,这位大爷今晚睡了这里,那我睡哪里。所以,无论什么理由,只要能把他赶走就行。
“宫里就安全吗?”他冷冷地应了一句。我想起那夜我们都看到的黑影,那人一直没有抓到。还有后来在宫外绑走我的人,也没有下落。所以,城阳王宫还真不怎么安全。
“可是,您要睡这里,那我睡哪里呀?”我别别扭扭地问了一句,虽然有些小声,但因为房间里只有我们二人,所以这话他也听得真真的。
“多少女人想睡我旁边还没有机会,你倒是半点不会珍惜。”刘喜这话音里略有几分叹惜,我咕哝着嘴,又怕他听见了,只得动动嘴,可是半点声音不敢发出来。
夜里有些凉。我强打着精神坐在房间里,想起第一次在刘喜寝宫度过的那个夜晚,我也是这样坐着,最后连那腿脚都麻了。那时候,天气还没这么凉,现在我还没坐多会,这身上就打了几个冷颤。
“怎么,你是怕我吃了你?”
我原以为他已经睡着了,听着这声音,一下子来了精神。我拍了拍自己的脸,想让自己别那容易犯困。
“大王,我已经说过了,那个什么夫人、美人的,我真的没兴趣。再说了,大王宫里那么多漂亮的女人,像我这种姿色的,只恐脏了大王的眼……”
“不过是让你过来睡觉,怎么就那么多废话。你当以为我要宠幸你吗?”他回头看我,与我的视线正好对上,我心里想着,你一个大男人叫我跟你睡一张床上,你要说你半点想法没有,那是当姐姐我这二三十年白活了吗?什么只是拉着手睡个觉,什么也不干,鬼才信呢!我尴尬地笑着,此刻要回答什么都不对。
“前些日子你说去了楚国,你就与我说说楚国吧!”刘喜转过头去,就像刚才他问的好句话根本没有过。我也庆幸终于转移了话题,立马问道:“大王想知道什么?”
“说你能说的吧!”
“楚王……”我正想说什么呢,突然意识到刘喜刚才的话,‘说你能说的’而不是‘说你知道’的。其实于我,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只存在于他想不想听而已。
“楚王如何?”
“大王与楚王关系如何?”
“不过是同为汉室宗亲。”
“大王,以奴婢之愚见,这楚王若是现在没有往来,日后也没有往来最好。论土地的广阔,城阳国自然是不及楚国的。但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自大汉开国以来,最强大的诸侯国是齐国,这也不过几十年的光景,齐国已然被分得七七八八。楚国国力强盛,而楚王又骄yin,早晚会出事的。”
房间里又安静了下来,我不知道刘喜在想什么,亦或是睡着了。待我想要走近他瞧瞧是不是睡着的时候,他突然睁开了眼,我们的视线一下子又对上了,而且还离得那么近。此时,我的心跳得有些狂烈,怎么说我也是一个正常的女子,面对如此帅气的小鲜肉,要把持得住不动心真的有些为难。
“那个……”我想给自己这个行为找个理由,但话还没有说出来,就被他一把扯到了榻上躺下,然后半点不敢动弹。
刘喜的脸平静如水,双眼微闭,像是我这个大活人在旁边半点不影响他一样。也对,他是睡过多少女人呀,自然可以心如直水,哪里像我这么纯洁。我下意识地用右手捏着左手的指头,此时此刻也睡不着,又不可能起来。因为我害怕我这一动弹,会引来更强烈的化学反应,所以安静地待着不动比什么都好。
窗外,风呼呼地吹着,那树枝在瓦片上扫过,留下让人有些遐想的声音。这种大风的夜晚,一个人在房间里听着那声音还真有几分害怕,不过现在,我回头看了一眼刘喜,他安稳地躺着,鼻息均匀像是睡着了的样子。我看着屋里闪烁的油灯,不觉得一声叹息从嘴里发出来。
“因何叹息?”
我扭过头去,刘喜并没有睁眼,但那声音明明就是他的。
“大王,我记得第一次在王宫里见到大王的时候,你问我到底是陛下还是齐王。大王与齐王可是有什么矛盾吗?”
刘喜睁开了眼,片刻之后又闭上了。躺在他的身边,他那衣服上淡淡的熏香很是好闻。我见他似乎并不愿意提及此事,但觉得自己多嘴了。说起来,他对我应该是格外不同了,就算有时候我没了规矩,他生气归生气,但并没有真的把我怎么样。就说那一直跟随他的钟离砚,如此忠心耿耿,做错了事一样受罚,他那背上的鞭痕,我只要想起来就会觉得很疼很疼。而刘喜对我却从没如此狠过,所以我也应该知道收敛。
“前任齐王去世之后,因无子嗣,所以无人继承侯国。陛下便把齐国一分为六,给了叔叔们王国。这事原本与我这城阳国亦无关系,但不知道何时,有一种传言说,是我上书陛下建议把那齐国一分为六给几位叔叔。当然,这原本只是侯的几位叔叔成了诸侯王自是高兴,但本来该继位齐王的那位叔叔就不一样了。齐国一下子缩小了,如今的齐国非从前的齐国。所以,自我从淮南复城阳就国的路上开始,便有杀手各种行刺。其中有一个杀手被抓手自杀了,从他的身上找到了齐国的令牌,所以才认定与齐王有关。然而,死无对证。仅凭令牌我什么也证明不了。更何况,长安的眼线亦在各个诸侯国走动,要说是长安的人借齐王这名号,这也未可知。”
刘喜说完这话便长叹了一口气。一国之君,高高在上的城阳国君,原来他也有那么多无可奈何。
“大王是怀疑陛下想除掉城阳国?”
“除掉倒未必。但让原本铁板一块的齐国、城阳国相互犯忌倒是有的。周八百年江山,但却有五百年在分裂之中,究其原因还不是因为诸侯国太过强大,所以天子反倒无能为力。更何况几年前那贾谊已上奏《陈政事疏》,便已言明了危害大汉江山稳定的首要就是诸侯王的存在和企图反叛的阴谋。所以,陛下想撤了诸侯国,也不过是早晚的事。”
我静静地听着刘喜的话,原以为他这枚小鲜肉什么都不懂,原来他早已经把时政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确,皇帝想撤了诸侯国,但这并不是一蹴而就的事。现在诸侯王的势力太大,自己控制税收、军队、货币,完全是国中之国。然而,真正要完成这一项艰巨的任务,文帝是干不成的,他的儿子景帝也没干成,一直要到他的孙子武帝才能干成。但是,到了汉武帝时期,刘喜早已经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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