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景王祠里转了一圏发现,来此祭拜的不仅仅有平民百姓,还有一些达官贵人。我正想与这钟离砚说道说道,还未及开口,那刘喜便从房里出来,我自然也就没敢开口。那老者毕恭毕敬地把刘喜送上马车,又深深地施了一礼,钟离砚这才把车驾走。
“那老头,谁呀?”
钟离砚刚驾走离开,我便忍不住问了一句。那老者的扮相,我说他是道士吧,好像也不像。说不是道士吧,他好像又管理着这个景王祠,而且刚才他在里间与刘喜说话,突然我这心里还生出些好奇来,想知道他们到底说了些什么。
“别打听!”这钟离砚真的是非常不好聊,硬生生甩了我这三个字,让我咽不咽得下都得咽下去。
“别那么小气嘛。再说了,咱们是自己人,说说看嘛!”我特意带着些撒娇的味道,还故意拉了拉钟离砚的衣襟。那家伙除了瞪我,还狠狠扯开了我的手。
“真小气,算什么男人啊!”我这厢正抱怨着,只听得车里刘喜说道:“停车!”因为这‘停车’二字,钟离砚又瞪了我一眼。
“大王!”钟离砚毕恭毕敬地应了一句。
“子衿,你进来。”
听到刘喜唤我,我一想,肯定是刚才这几句话又招惹了他。所以,只得瘪了瘪嘴,然后轻轻掀了帘子进到车里。
“大王唤子衿何事?”
“昨夜,王后都与你说了什么?”
我一想,肯定是那老黄门在刘喜面前多了嘴,不然刘喜何以这样问我。我偷偷瞄了一眼刘喜,他倒也不像是生气的样子。这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我还真的摸不清楚他的脾气。不知道什么会发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给我来一下。
“在奴婢回答大王这个问题前,我能问大王一个问题吗?”说这话的时候,我挺小心,因为不知道这话出口会不会就直接让他给我一脚。
“说!”
“大王爱王后吗?”
刘喜笑了一声,然后道:“怎么,王后说我不宠爱她吗?”
“不是,不是。”我连忙解释道:“王后绝无此意。只是,在子衿看来,大王有很多女人。美人、夫人还有些那没什么品级的女人,而王后不过是众多女人中的一个罢了。虽然贵为王后,大王的正宫娘娘,但除了这个虚衔还有什么?”
“你好大的胆子,敢议论我的女人!”
我就知道,我这张破嘴早晚还会惹事,所以立马跪在了刘喜的跟前。
“怎么,王后这是看我宠爱王美人,所以不高兴了?”
“大王,你误会王后了。虽然我与王后不过一面之缘,但我知道,她是个好女人。即便是早已经料到自己将不久于人世,而心里记挂的不是唯一的儿子王太子,而是他的夫君,高高在上的大王。”我有点激动,更不想因为我的唐突而让刘喜误会了王后,于是便把昨夜王后说的话转述给了刘喜听。
刘喜沉默了一下下,然后便叫我起来。车子里并不算宽敞,加上行径起来多少有些颠簸,起身一个重心不稳就直接倒了下去,这一倒下去不要紧,把刘喜压了个结结实实。我立马爬起身来,又给这个比我还小的男子跪下道:“奴婢该死!”刘喜揉了揉被我压疼的肩膀,像是要骂我来着,但终归是没有骂出口。
“你过来给我捏捏肩。”好一会,刘喜才道。
我也给别捏过肩,但那可不是侍候像刘喜这样的贵人,不过是亲友肩膀不舒服的时候帮帮忙。所以,谈不上有什么手法,也就那样捏一捏,所以难免轻重不一。我看刘喜闭着眼很享受的样子,那嘴就又没给管住,便又问道:“大王,景王祠前面的槐树可真是景王亲手种下的?”
刘喜睁开了眼,轻轻地‘嗯’了一声。
“奴婢听说,那槐树是从先王后的陵上移摘过来的,足可见景王对先王后一往情深。”我说这话的时候,刘喜的背突然僵了一下,我还以为自己说错了。毕竟,野史里的记载未必都准确,很可能只是传说而已。
“子衿,那槐树有什么说道吗?”刘喜在沉默了片刻之后这样问道。
“宿草牛眠燕将垒,古槐鸦噪景王祠。我要说那槐树能活两千年,大王定是不信的。”
“两千年?”刘喜重复着这几个字,然后轻轻拍了拍我正在揉捏的手,让我在他旁边坐下。“两千年的时光,恐怕连我这身骨头灰都看不到了吧。”
“人嘛,无论是帝王还是普通的平民,无论富贵还是贫贱,到最后不过都是一抷尘土罢了。但是,景王毕竟是不同的。四百年的大汉江山,景王会是神一样的存在。”
“四百年?”刘喜反问了一句。我这时才意识到自己不经意间把大汉朝的宿命都说了出来。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去辩解,依着刘喜的脾气,估计又得修理我一顿了。因为,这一回我直接把大汉朝都说死了。
“周,八百年。刨去那诸侯纷争的五百年,也不才不过三百年而已。大汉朝,四百年,足够了。”
刘喜说这话的时候笑得有点瘆人,害我都不知道如何答话。我心里想着,他这是被我气糊涂了才这样说,还是真的就这般认为,一下子我也不知道如何去猜度。
“奴婢该死!”
我立马起身跪在了车里。一下子把大汉朝亡国的时间都说出来,这还能有我的好。哪个王朝不希望千秋万代,这大汉朝才开始没有多久呢,我就给人说死了。
“你是该死!”刘喜的声音冷冷的,我就知道他刚才是给气疯了,不然怎么会那样说。
“奴婢知罪!”我连忙低下了头。
“既是知罪,刚才那些话也就不要再跟第二个人说起。”
我原本等着刘喜修理我,就是再不济,肯定也得五花大绑的给关上几天,可是,他就那样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便没有了下文。我跪在那里极是忐忑,因着他没有让我起来,也不敢自己起来,不觉得那腿也就麻了。
“大王,到了!”
钟离砚这话像是拯救了我,因为此时刘喜才让我起来。只是因为跪得太久,这一起身根本就没站住,一下子就扑进了刘喜的怀里。他的手掌温热,那只被抓住的手腕不断地有体温传过来。
“你真不想做我的美人?”刘喜突然在我耳边说了这样一句,我的脸立马红得跟那猴子屁股似的,也马上脱离了他的怀抱。而我的这一反应,只换来他‘哈哈’一笑,然后一掀帘子,他先下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