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云诺苡公主。他们一个是魅夜太子,一个是九重天正神族公主,也是般配的!”姐姐垂下眼眸,尽显失落。
我不知如何安慰姐姐,索性和她共枕西窗,看着窗外漫无边际的黑暗发呆。葵花林的夜极静,天幕也没有一星半点儿,我原以为黑夜就是如此枯寂。但昨日的日月同辉,才叫我明白夜不仅仅是漫无边际的黑暗,它能邀星辰作伴,点明月瞻观,不似葵花林里,由于害怕寒气侵袭,母皇在葵花林上空设了屏障,我们被重重保护起来,但同时也失去了良辰美景赏星品月的乐趣。
“若是有朝一日,我能在月光下漫步,在星辰云海中游荡,该有多好!”我托着下巴,勾勒着脑海中的美丽场景。
姐姐回了神,忙捂住我的嘴巴,摇摇头道,“小心被藤蔓精听到告知母皇!”
我这才抿了唇,不敢再提实则很正常但他们觉得十分荒诞的设想,撇开了话题,“半个月后就是立夏了。菩提老伯说立夏节气前后,神族会举行一年一度的玉宫盛宴,届时当世所有上神和德高望重的仙族,都将被邀请,那情形一定很壮观吧!”
“素闻西海殷蚩族皇子容璃风度翩翩,浩海折扇一挥,即刻勾去人三魂七魄;又闻九重天正神族皇子云琛,云阙俩兄弟,一个能文,一个能武,才华举世无双;九重天正神族云诺苡公主舞姿翩跹,六界无人敢与之拼艳丽;而魅夜族夜后六千三百五十一年前嫁给了夜帝,才德兼具,容貌不陨,想必也是一等一的绝代艳后……”
我知姐姐博学,着实感慨她能一口气记住这么多素未蒙面的人,实属不易。无奈我偏生对这些不感兴趣,和着姐姐柔和婉转的声调,偷偷地会了周公。
梦里,我踏着如棉花般柔软的云絮,在烈日下漫无边际地游走。忽的那一抹熟悉的黑影略过,冰冻了我脚下的云絮,叫我不慎滑落。虽然没摔痛,我还是嘟着嘴近乎愤怒地看着蜷缩在我脚边瑟瑟发抖的墨染。
我探出脚踢了踢他,“喂,害我跌落装死就有用了?没品的黑乌鸦!”
他苍白至极毫无血色的脸陡然抬起,一双无助的眼睛灼烧了我的眼睛。我原想好心扶他一把,不料他朝着我吐出了一口鲜血,将我的衣裳弄得狼狈不堪。
“喂,你怎么这么没礼貌!对着人家身上吐血,不知道人家会恶心的么?!”我睁开眼,朝着空气一阵数落,对上了姐姐诧异的眼神和窗外慵懒照耀进来的阳光,心里患得患失。
原来是个梦!可梦里墨染无助的眼神怎的这么真实?
姐姐显然被我吓到了,扶着我坐下,柔声问道,“做恶梦了?”
我点点头,透过大开着的窗扉,看着瓦蓝天幕上的白云,心绪没来由地烦乱。我和往常一样,胡乱抹了把脸就朝着锦葵姑姑的院子走去,母皇规定我每日都须跟着锦葵姑姑读些书。这一千年中,我几乎每日都要坐在锦葵姑姑的厢房中听她絮絮叨叨凡人的诗词歌赋,刚开始还觉得有趣,不过听了一千年,再荡气回肠的故事也变得枯燥乏味了。所幸,今日锦葵姑姑身体抱恙,我又得了闲,得以约上柳絮胡闹玩耍。
我撩起裤脚跨过桃花溪,赤脚踩在河岸浸了水的湿软泥土青荇上,顿时想起了昨日梦里柔软云絮的触感,一阵胆寒。
我警惕地望向四周,没见着柳絮,反倒见到一团黑压压的东西静卧在草丛中,瑟瑟发抖。难道真如我梦魇中那样,墨染受了重伤?应该不会啊,他身份显赫尊贵,谁人敢轻易暗算他?
我提着鞋子蹑手蹑脚靠近他,小心翼翼地掰过他的脸,只见墨染抬起那双和梦里无异的无助眼眸,紧盯着我惶惑的脸。我明知道他极有可能像梦中那样吐我一身鲜血,可在我的眼神触及到他的眼神时,我想躲都移不开身子,只跪坐在他身前,随他吐了我一身血。
“别让任何人发现我,包括你姐姐!”他苍白的脸颊染上了触目惊心的鲜血,即便虚弱,也美得如同异世血莲,我不得不屏息凝神,不去看他那双摄魂勾魄的眼。
“你的原身该不会是啼血杜鹃吧?”我点点头,推了推倒在我怀里他沉重的身躯。他好看的剑眉蹙起,眉心有道若有若无的褶皱。我伸手抚平,“很痛?”
“死不了。”纵使落魄至此,他还骄傲如往昔,大概是被魅夜族宠坏了吧。
我气不过,抽身离去,这厮却又吐了一口鲜血,溅在我银白的鞋履上,情况不容乐观。我狠不下心来,又折返将他扶起,耐着性子问他,“身边可有随从知你伤得如此重?你告诉我,我去找他们?”
“热,好热……”墨染声音微弱,苍白的脸上现出红晕,看似比方才更加虚弱。我望着天上不辞辛劳大放异彩的日,想起魅夜族不喜白日,立刻扯上自己的裙摆盖在墨染头上方,“好点没?”
墨染不自觉地将头撇到一边去,“大胆妖灵,别想着乘人之危对我图谋不轨!”
我当场绝倒,墨染竟是孤僻又自恋呢!我暗自朝他吐着口水,怪他不识好歹,又不能见死不救,咬着牙将他扶起,“叫啊,有气力就尽情叫吧!你猜对了,我就是喜欢乘人之危,正有意带你到暗室随心所欲!”
“顾扉烟,你敢!?”墨染突地挣脱了我的双手,双颊因为气恼变得酡红。我看着他脸上被融化了的冰山颇有些大快人心,想不到墨染还有这般骄矜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