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雾蒙蒙的,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时间已是四月下旬,校园的桃花、杏花都已谢,树下的泥地中还能看见粉红的残存花瓣,举目望去,处处绿意盎然,绿豆大小的桃李果实密密麻麻掩映在生机勃勃的发光的青绿色叶子群中,那些叶子在春雨的滋润下愈加活泼可爱。这场景,能勾起人无限伤感,也能让人遐想成熟的希望。
方悦月就是这样在两种情绪中来回,她打着雨伞,穿梭在一人多高树木中间的小径上,为落花化泥而悲伤,感叹青春易逝,花开的繁华灿烂竟然还没来得及欣赏,就已落花满地,人又何尝不是,转眼大学已经过完快四分之三,而刚上大学的场景竟像是就发生在昨天,时间都去哪了?
抬头看看,又像是希望满满,那些从花中孕育的果实正在茁壮成长呢,自己的未来是不是也有着无限可能?
程灏?
要去见他!
室内篮球馆挤满了人,大概是下雨,学生们都没地方去,就都跑到篮球场来凑热闹了。
小月选择了一处离入口处较近的地方,坐下后,便锁定程灏的位置。
他穿着深蓝色镶白边的运动衫与运动短裤,白色的运动鞋。刚刚打完一局,他边召集队友,边用手擦去脸上的汗水。
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神态,小月都痴痴看着,像是在看一件件稀世珍宝。
电话响了,打断了小月的全神贯注。
是周瞳?夏蓉?江圆圆?辅导员?
不接不接就不接。
正是下半场关键时刻,程灏的位置不利,但他巧妙的将球传给了另一位队员,可惜队员没有投中,被对方守门员拦下……
小月呼口气,这球太可惜了。
到底是谁打来的电话?小月拿起手机,显示的是本市陌生来电,可能是广告推销,也可能是教育培训,不知怎么的,注意力一从程灏身上收回,情绪就变得烦躁,推销就推销吧,正好让自己出口气,小月出了篮球馆的大门,到室外走廊上去回拨未接来电。
“喂你好!”
“你好,是方悦月对吗?”电话另一边响起一个中年女性的声音,听起来有点严肃感,但吐字清晰,普通话标准。
“我是方悦月,您是哪位?”
“不知道你妈妈有没有向你提起我,我姓宣,宣传的宣,单名雯字,我是你妈妈的表姐,住在A市,得知你在A大读书,所以给你打个电话,有时间我们可以见见面。”对方一字一顿,语气认真。
方悦月一时愣住,妈妈的表姐?大脑开始迅速翻家谱,妈妈只有两个哥哥,一些堂哥堂姐,但是说到表姐,确实从没听妈妈提起过。俗话说的好,一代亲、二代表、三代了,连自己的表哥表姐大了后都联系少了,从哪竟然冒出个妈妈的表姐,而且还主动来找自己?
听语气也不像骗子。
“应该是你还没听妈妈提起,这样,你先问问你家人,等确定了后再给我打电话,这就是我的手机号码。”对方察觉到小月的疑惑,便也没多说,但是她的语气很肯定,“等确定后就打电话”,令人感觉不容置疑,不像是一般市井中年妇女讲话的口气。
“哦,好的,那再见!”小月说,然后挂了电话。
正好有几周没打电话回家了,妈妈忙着帮哥哥带儿子,老头忙着打麻将,哥哥嫂子忙着他们的服装店,妹妹忙着高考,反正自己不主动打电话,这家人也鲜少主动打给她,她是老二,家中永远被人忽略的老二。
从妈妈口中得知,这位妈妈的表姐宣雯竟然是外婆的同父异母的妹妹的女儿。
原来几周前,宣雯的母亲在经历了几年的老年痴呆后去世了,按照老人家的遗愿,宣雯和丈夫带着老人的遗骸回故乡安葬,正好是清明节,小月妈妈去小月外婆家那边祭奠外婆碰上了,一叙旧,两位作古的老人竟是亲姐妹,都无限感慨。宣雯也因此和小月妈妈、小月的两个舅舅相认了,据妈妈说,宣雯家应该是很有钱,她穿着端庄简洁但不失华贵,神情严肃,但神态优雅,且出手很阔绰,第一次见舅舅家的几个孩子都包了很大的红包,在闲聊中得知方悦月在A大读书,便要了方悦月的手机号码,打算回A市联系一下见见面。妈妈说,当时宣雯也不过随口一问,礼貌性的说上几句场面话,过后自己都忘记这事了,哪想到她真联系小月了。
关于外婆的这位同父异母的妹妹,小月是知道的,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听外婆提起过,为这个妹妹,外婆几乎自责了一辈子,因为外婆总是说是她当年赶走了幼小的妹妹以及妹妹的妈妈——外婆父亲的姨太太。
这又是一个Longlongago的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