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我就知道你肯定不会回来的。可是老爸一直让我劝你。”
见到自己提起的这个话题似乎引起了董萱仪的不快，欧阳姗姗赶紧把老爸这个替罪羊搬了出来，草草地把这个话题给结束了。董萱仪也乐得欧阳姗姗这么做，于是很配合地冷哼一下，没有继续说话。
两个人就这么沉默着在大街上走来走去，虽然因为已经是深夜的缘故，街上大多数的店铺都已经关门了，但是也不乏一些只会在晚上才开着的店，依旧发出不算耀眼的光芒，点缀着这条修建得并不算太好的街道。
最后，两个人来到了一家十分破旧的酒吧，看起来这家店的主人并没有像董萱仪那样想要把酒吧建设得多好，完全只是把它当作一个用来娱乐和放松的地方，面向的人群应该是社会的中下阶层。
“这个世界啊，无论你怎么努力，人与人之间的差距自然就会体现出来的，而区别就是，你到底是要把这差异无限放大，还是尽可能地去隐瞒它。”
“那萱仪你会怎么做呢？”
因为只要两个人在场的时候，董萱仪经常会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刚开始的时候欧阳姗姗各种不适应，甚至因此对和董萱仪见面产生了恐惧，但是后来她发现自己居然慢慢地习惯了，同时也明白了，每次董萱仪会用这种奇怪的论调开头的话，必然意味着她接下来想说什么特别的话。
所以到了现在，欧阳姗姗已经可以很自如地把董萱仪的话以问题的形式，踢皮球踢回去了。董萱仪笑了笑，没有转头看向提出问题的欧阳姗姗：
“我在做的事情，不就是在迎合这些差异，而并没有去将它扩大吗？”
虽然欧阳姗姗已经可以勉强应付董萱仪的奇异思维，但这并不代表她能够跟上这些莫名其妙的想法，毕竟她没有董萱仪这么喜欢起思考一些有的没的。
在回答欧阳姗姗的疑惑之前，董萱仪走在前面推开了酒吧的门。现在这个时候可以说正是酒吧里面狂欢的时候，尤其是这种嘈杂的小酒吧。欧阳姗姗虽然不知道一向喜欢清静的董萱仪为什么会想要到这里来，但是还是跟着她进去了。
她倒不是担心董萱仪会在这里遇到什么麻烦，关键是如果她遇到麻烦的话，那些给她带来麻烦的人的安危让她难以不去担心。
酒吧里正在放着一首节奏感十足的重金属音乐，而且如同酒吧一贯的特色，阴郁的声音特别大，就像是不让人坐下来，鼓动他们起身活动一样。但是董萱仪直接无视了这样的鼓动，一下子做到了最角落里面。
欧阳姗姗坐在了她的对面，转过头就看见一个只用衣服遮住关键部位的女人正在台上跳着卖弄身体的舞，而周围则是围着一大群男人。
“我之所以会知道这个酒吧，是因为它独到的服务在这远近都很闻名。”
“诶？原来你是事先就知道这个酒吧啊，我还以为我们只是偶然进来的呢。”
“世上哪有这么多偶然？”
“请问两位需要喝点什么？”
她们才刚坐下来，一个穿着标标准准服务生制服的年轻人就走了过来，十分恭敬地问道。董萱仪看了他一眼，然后说道：
“原味灰雁就好了。”
“那我也一样吧。”
欧阳姗姗平时也不喝酒，所以自然不知道在酒吧喝什么酒比较好，只不过因为董萱仪已经点了，所以她觉得只要跟她点一样的应该就没事了。
“新华市对于这些娱乐场所的管控比较特别，他们一方面鼓励这些娱乐业在这里生根发芽，另外一方面却又玩了命地阻止他们参与黄赌毒，这简直就是在做两件完全相悖的事情一样。”
“这有什么不好啊，让娱乐业健康发展啊。”
“娱乐业注定是不健康的，毒我们能姑且不谈，毒也可以放在一边，这两样都是普通人难以接触到的，但是黄呢？本质上讲，黄只不过是人类正常的生理需求罢了，而那些涉黄产业，也只不过是在贩卖生理需求必需品而已。”
“可是啊，这样会给这会带来危害的吧，而且女性的基本权利也受到了侵害。”
“嘛，姑且算是这样吧，反正我也不是要讨论这个问题。”
很快酒就被送了上来，两杯清澈的伏特加被摆在了桌子上。董萱仪拿起酒杯，往喉咙里灌了一口，压根就没有品味它的动作，完全只是将其当作了一种消耗品喝了下去。欧阳姗姗也有木有样地大口喝了一口，结果一下子就呛了出来。
看到欧阳姗姗捂着喉咙咳嗽的样子，董萱仪笑了笑后继续了刚才的话题：
“从黄色产业这个东西身上我们可以看到人类最本质的阶级区分。有钱的人、有势的人可以享受优质的资源，甚至能够左右这些资源，而稍微差一点的人享受到的资源就会变差，到了中下阶级，他们能够享受到的仅仅是最基础的功能而已，再往下的话，可就没有了啊！”
“什么跟什么啊！”
欧阳姗姗好不容易才从咳嗽中缓了过来，但是却再也不敢去碰桌上的酒杯。拜刚才的咳嗽所赐，之前董萱仪说的话她压根就没听进去多少。
“没什么，我自己都觉得这个逻辑有点错误，不过这个错误如果不说出来是发现不了的。”
“人的世界啊，被划分成了未来现在过去三个不同的阶段。”
与欧阳姗姗不同，董萱仪似乎对于桌子上的烈酒十分满意，又是一口下肚，而她的这句话欧阳珊珊也总算是听懂了。她点了点头，就这么看着董萱仪喝酒。
“过去存在记忆之中，未来存在想象之中，唯独现在，是切实的客观世界不是吗？如果从这个角度想的话，这个世界的三分之二，甚至更多都是因为人类有大脑、有意识的存在才变得有意义起来。”
“你这不是典型的唯心主义吗？”
“错了哦，我可是非常唯物的！世界本就客观存在，只不过过去和未来这两个东西，这两个被人类赋予了意义的东西需要人类的本身才会具有意义而已。”
“总感觉你这个说法哪里说不通啊！”
“是吗……”
董萱仪自嘲地笑了笑，她当然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很有实力的大演说家，不可能把一个道理随随便便说得人人都懂，况且还是这种必须要依靠自己去理解的东西了。
“并没有说不通哦。”
从两个人的侧面，一个清爽的男性声音从一片嘈杂之中，准确地传入了两个人的耳朵。欧阳珊珊和董萱仪同时抬头看去，就看见一个穿着休闲装的二十出头的男人正手拿酒杯站在旁边。
“诶，我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你！”
欧阳姗姗一下子就觉得这个男的有点眼熟，似乎在什么地方看过，但是一时间又想不出个所以然，同时也因为喉咙里还有点难受，所以集中不了注意力。
“没错欧阳队长，我们的确见过。”
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他轻轻地把那只专门用来盛装烈酒的杯子放在了桌上。在别人眼里，他大概就是一个搭讪的人吧？也有人注意到了这边的景象，但是却没有过多地关注，毕竟在酒吧里遇到女生就搭讪这种事也是常有的。
“额，你认识我？”
欧阳姗姗更加怀疑了，对方不仅知道自己的姓氏，而且还知道自己是队长，那这个人可绝对不是一般人了。盯着眼前的男人看了好久，而那个男人也没有打扰她回忆，最后欧阳姗姗终于在记忆的角落里搜寻到了这个人。
“哦，对了，你好像是其他地方第零局的成员，以前来这里办过案的！不过是叫什么来着？”
“欧阳领导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男人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很快把这副表情收了回去，换上了严肃的样子说道：
“我叫曹宇凡，是林海市第零局的工作人员。”
“林海市……”
董萱仪在嘴里轻轻地念了一遍这个地名，然后嘴角露出了难以言状的笑意。虽然这里光线比较幽暗，而且还很吵闹，但是曹宇凡还是一下子注意到了董萱仪的变化，然后把目光从欧阳姗姗身上转移到了她的身上。
“既然来了就坐一会儿吧。”
董萱仪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一张椅子，示意曹宇凡坐下来。于是正大光明地，曹宇凡坐在了欧阳珊珊的对面。这引来了周围一些人的嫉妒，欧阳珊珊和董萱仪都是样貌不俗，他们也早就想过来一亲芳泽了，但是正在想着这么找个借口呢，酒杯曹宇凡捷足先登了。
结果现在就是，在这张桌子旁坐着两个人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再带了一个女高中生这样的组合。
“虽然不知道你究竟听到了多少，但是如果只是为了接近我们而简单地同意我的说法，我可是不会同意的哦。”
和刚才邀请曹宇凡坐下时的态度天差地别，董萱仪的脸一下子板了起来，好像曹宇凡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一样。
“世界由三部分组成，但是仅仅‘现在’这一个瞬间才是有意义的，过去只是以记忆的形式被储存起来了而已，而未来，更加只是人们美好的憧憬罢了。”
曹宇凡没有直接反驳董萱仪的结论，而是阐述了一下自己的观点，结果一下子，董萱仪板着的脸就松了开来。不过欧阳姗姗倒是又被曹宇凡的话给绕糊涂了，脑袋里感觉晕晕的。她也很想理解她们在讨论的话题，可是问题是她就是理解不了。
一瞬间，她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董萱仪不愿意跟着自己回去欧阳家了。
“那么，你导出的结论是什么呢？”
“我倒是想问，关于这个世界的起源你知道多少呢？”
曹宇凡没有回答董萱仪的问题，又把自己的问题抛了出来。但是这样不礼貌的行为并没有让她感到不爽，她的注意力几乎全被曹宇凡的问题给吸引了。
“世界的起源……”
“不是世界的起源，而是这个世界的起源。”
曹宇凡很自然地纠正了董萱仪话语中的疏漏。虽然只是纠正而并没有告诉她问题的正确答案，董萱仪确露出了一副豁然开朗的表情，但是随即，那副豁然开朗的表情变成了深深的恐惧。
欧阳姗姗一头雾水，完全没有明白曹宇凡这个纠正有什么意义，对她来说问题的关键点压根就没有出现任何变化。但是这也让她更加清楚地认识到了自己和董萱仪的区别，也难怪她一直都不愿意接受欧阳家，试想一下，你会接受一个跟你想法完全不对路的人吗？
“开玩笑的吧？如果真是这样的话……”
“起源石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曹宇凡神情淡然地补充了一句，和董萱仪的震惊形成了巨大的反差。欧阳姗姗在一旁总觉得自己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心想这两个人真的只是刚刚认识吗？他们在讨论的东西都已经超出了她的接受范围。
即便欧阳姗姗是第零局的骨干，但是连一朵花的事情都要被蒙在鼓里的她，更加不可能去知道关于起源石的具体情况了，别说还有关于世界的起源这种飘渺没有实感的话题。
董萱仪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眯起眼睛看向了曹宇凡的眼睛。
“既然你来自林海，对白茧的事情你了解多少。”
“他简直就是个特例啊！我都不得不找他合作。”
董萱仪提起白茧的时候曹宇凡一点都不惊讶，想来应该是事先就已经知道了董萱仪认识白茧的事情。而对于这点，董萱仪也心照不宣，没有多说什么。欧阳姗姗郁闷地看着曹宇凡，没想到他居然还认识白茧，不过想到两个人都是一个系统里的，认识也是正常的，不过他之前说的合作是什么意思她还是没搞懂。
“合作吗，他有什么值得你在意的东西吗？”
董萱仪眯着的眼睛并没有松开，依旧如同在审视曹宇凡一般发问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