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崔子海夫妇约定好的第三天,一大早,太阳刚刚升起挂在东方的树林间,崔灿让丑奴用架车推着一个看起来像耕犁又有些奇怪的东西,其实就是改良过的直辕犁——曲辕犁。
不飞则已,一飞千里;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崔灿就是这样一种人,平时安安静静没事也就没事了,一旦有所动作,必然是多少有些轰动效应的。永祥村的村民们早就接受并习惯了这样的一个少年郎。
看到这奇形怪状的东西,不少人跟在崔灿身后,想一探究竟,看看又会出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以至于到了崔子海家里的时候,身后已经跟了不少的村民,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颇为热闹。
“大,我来给你送犁了!”崔灿在大门口喊了一声。
“送什么梨,这梨树才开花多久,哪里来的梨?”崔子海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立马引起了一阵哄笑,从堂屋里出来看到已经来到院中的崔灿和丑奴以及背后的一群人,这才恍然大悟。
听到外面动静,田氏也跟了出来,手里还拿着做了一半的千层底。
“这就是你改良后的耕犁?”
说话的时候,崔子海的眼角不自觉地眨了眨,一副无语问苍天的神情,失望的表情全部写在脸上,问完还觉得问的不够,“这耕犁只用一头牛?能省不少劲儿?”
“对,就是它。名字都起好了,本名曲辕犁,不过在咱们永祥村发明的,所以就叫永祥犁。”崔灿说起来平平淡淡,但内心却自豪无比,看到周围不少村民都在,提高了嗓门说道,“就和子海大说的一样,这永祥犁只需要一头牛,至少省人一大半的力气,不信的话,套上牛,咱去东边地里试试就知道了。是骡子是马,咱拉出来溜溜。大,记住今儿个的日子,你是咱大唐第一个用这永祥犁的!”
改变,总是意味着困难。尤其是变革性的改变,存在着未知领域的改变,既让人蠢蠢欲动,又叫人本能的抗拒,对于这曲辕犁,崔灿甚至,如果单靠两张嘴皮子打磨,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人信服,最好的办法,看效果。
崔子海看看南墙根边上的两头牛,又看了看永祥犁,一副很难为的样子。
看自家男人这个时候了还犹豫不决,一旁的田氏瞬间又恼了火,挥着手中的千层底儿骂道:“咦,我的老天爷,一个大男人,让试就去试么,这么磨磨唧唧的,咱家的地不去管它能自己犁好了?庄稼能自己种上?摊上你这个窝囊废,我的命苦啊!”
挨骂之后,崔子海脸上更加挂不住,巴不得能躲多远躲多远,立马上去牵了头牛,拉着就出了门,丑奴的耕犁紧跟在后,崔灿领着父老乡亲连忙跟上。
村东都是树林,因为无人砍伐,树木生的都很高大粗壮,中间也有不少的空地,被人用来种了菜,也有一些干脆荒在那里。远近大大小小的坟包,哪怕是晴日里来到,也难免让人有些毛毛的感觉,阴雨天气更是有种“天阴雨湿声啾啾”的恐怖。
不过,恐怖这种东西,人少了还能用,人一旦多起来,自然也就没有那么让人心惊肉跳呼吸困难。
崔子海一鼓作气,按照崔灿的吩咐,将耕犁套在牛身上,将犁头稍稍朝下,崔灿执鞭扶着犁把,一声鞭响,老牛发力,犁头入土。
按照往日的经验,两头牛拉着还吃力,一头牛能成事,那就见了鬼了。
犁头入土之后,几乎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崔灿又是一声鞭响,老牛往前走了几步,似乎并没有那么费力,犁头将地下的土壤翻了出来,而崔灿只是扶着,并没有使力。
黄牛不停步,土壤不断翻出。
“你们看见没,看见没,我的老天爷,一头牛竟然拉动了!”有人惊呼出来。
崔子海一下子就来了精神,和刚才的萎靡不振简直判若两人。主动找崔灿要了鞭子,亲自犁,上手之后,发现简直没有任何门槛,如果不是后面有人喊住,眼看就把人家的菜田给耕掉了。
“永祥犁,永祥犁,崔灿你不愧是咱们的天才啊!”崔子海兴奋地扔下鞭子,过来一把抱住崔灿,“你可是救了大的命了!”
“大,大,赶紧放开我,勒疼了。”崔灿挣扎。
放下崔灿之后,崔子海捏了捏自己的脸,“嗯,不是做梦!”说罢,牵了牛,拉着犁,这就往回走,还得其他人纷纷叹息,都还没看过瘾。
看着一人一牛一犁走远,崔灿终于松了口气,与其说是如释重负,不如说他更多的是期待,毕竟这曲辕犁也算是农业社会中的一个里程碑式的发明改造。能够从自己手中提前出来,是功德无量的大事。本着为人民服务的精神,专利费也就免了,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被不少人问起的时候,崔灿的回答是,他会让永祥犁的制造方法奉献出来,扔家家户户都能用上,这么一个好消息以病毒式的态势传播至永祥村的大街小巷每个人的耳中。
回到工坊之后,崔灿本想着先好好歇口气,谁知迎接他的却是劈头盖脸的责怪。
“灿儿,我都听说了。你说你,弄的什么永祥犁,就那么白白送给你子海大了?咱自家都没有,你给他,爹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崔子明很生气。
“灿儿,以前你爹怪你这怪你那,娘都帮着你说话,但这次娘觉得你爹说的有道理。人家的钱是钱,咱家的钱也是钱,工坊是赚了不少,可也不能随意败坏,你说你弄好那一整个耕犁花了多少钱?白白送给你子海大了,老田大娘肯定开心的不得了吧?”
母亲张氏在一旁,也有些心里不顺气,看到余蓝从屋里走出来,紧接着便说,“小蓝,小灿他聪明是聪明,可是没脑子,被人骗了坑了都不知道,你没事多劝劝他多教教怎么给人打交道,不然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呢。”
崔灿不免汗颜,虽然觉得爹娘目光短浅,但也是能理解的。
只是接下来的日子,如果面对朝廷对商业的打压,让崔灿有些犯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