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灿儿,你没事儿回来家里做什么?”张氏问道。
“娘,瞧你这话问的,我回家来还不是理所因当么,想你和爹还有大哥二哥了。”崔灿笑呵呵地回道,随机连忙介绍,“娘,这是我在洛阳的护卫,武功很高的,叫丑奴。这个是我刚从学院里拉过来的学生,叫公输怀春。”
“你的朋友就是咱自家人,走吧,回到家娘给你们宰两只鸡熬肉炖汤。”张氏热情好客的性情展露无遗,上来拉住丑奴和公输怀春,脚底生风似得,大步向前。
丑奴和公输怀春两人脸上“唰”的瞬间红到耳根,尤其是丑奴,像是喝醉了一般,低着头,跟随张氏的脚步,反倒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哪里还有江湖高手不怒自威、无人敢当、霸气侧漏的势头。
崔子明和崔振、崔兴两兄弟早早在门口候着,看到崔灿之后,两个哥哥像是离了弦的箭矢,直冲过来,两人一起把崔灿搂在中间,“小弟,你终于回来了!”“小弟,你又长高了啊!”
按照崔灿的祝福,崔子明和张氏大力改善家里的生活条件,吃穿上从不含糊,先不说一家几口人都是白白壮壮的,就连上了年纪的祖母姜氏似乎都没有那么苍老了,脸上散发着红光。
“灿儿,来,让爹看看。”崔子明摸着崔灿的头顶,“看这样子,个头明年就能撵上我了,不过想撵上你大哥二哥,还得几年,哈哈。”
“狗蛋啊,过来,让大母给看看。”姜氏挥挥手,脸上的波纹一道道摇曳着。
“大母,你看起来怎么又年轻了?返老还童越来越美了,以后多笑笑,保准儿更年轻,以后活到一百岁。”崔灿跪在姜氏的跟前笑嘻嘻地说道。
“咦,你个死小人儿,说话没一点正经。”姜氏假嗔,在崔灿头上推了一把,“你这嘴皮子上,天天只跟抹了蜜似得,也不怕腻坏了。”
“在外面这么长时间,想大母可想死了灿儿了。”说罢,崔灿站起来伸手拉过丑奴和怀春,把两人摁下去跪在姜氏面前,又按着两人的头,磕了三个,“大母,你看,这是我的朋友,也都想您想的不得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崔灿觉得回到这乡村之后,整个人放松了太多,头上如同少了个紧箍咒,身上也好似脱掉了紧身衣,手脚脱掉了镣铐,自由拥抱眼光,快乐大口呼吸。可以把身心全部敞开,不用担心有什么勾心斗角与明争暗抢,实在是人生最美不过如此了。
就好像从当初来到大唐之后,他觉得前途一片苍茫,以后的路不知道会延伸到什么地方,所以给自己一个宏观的目标:给我一个支点,让我撬动大唐。然而事实证明,撬动大唐的过程中,他并不开心,也并没有获得虚荣心的满足,更多的是不知所措,是后悔莫及,甚至暗暗在想,如果当初我还是那个小人物崔灿,用小聪明给家人带来温饱和富足,就这么平平淡淡的,无忧无虑的,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灿儿,既然回来了,那抽空去千岛镇余家看看吧,最好能让余家人别再担心,毕竟这可是当初定下的婚事。咱们这边迟迟没有动静,恐怕那边也是提心吊胆的。”崔子明说道。
“担心咱们这边悔婚?”崔灿稳了稳心神,说道,“爹,放心吧,这件事,我会过去给余家一个交代,至于余蓝,这几年我们感情很好,我都想好了,非她不娶。”
提到余蓝,崔灿心里美滋滋的。
这姑娘现在真真就是自己的菜,在辛苦调教之下成功觉醒,成为集古典贤淑与现代奔放于一身的美丽姑娘。这些年,借着培养感情的名义,接她去洛阳玩过不少时间,两人互相之间的了解越来越多,感情越来越深,几乎可以说是从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到天造一对,地设一双。这样的姑娘,绝对不能辜负,他又怎么敢辜负。
“娘,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回来?”崔灿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递到张氏的手中。
不消说,正是洛阳城乃至整个大唐都为之沸腾欢呼的牡丹精华浓缩香水。当初武则天这狐媚子听闻了这香水之后,硬生生让李治在崔灿这里搞了十瓶过去,至此算是尝到了甜头,一发不可收拾,不断索取。
“哎哟我的娘,这什么东西,怎么这么香?”张氏闻了闻,发出惊叹。
正在此时,门口出现一个身影。这人看到张氏手中的瓷瓶,一个箭步冲上来,把瓷瓶抢在手中,眼睛里散发光芒。
“小灿他娘啊,这可是好东西啊,你竟然不知道!”二大娘解氏脸上的神色很复杂,紧紧攥住这小瓷瓶,说道,“这叫香水,城里边的女人都知道,香的很,而且还贵,看样子是小灿给你带的吧。”说到这里,又看向崔灿,“小灿不可能只带回来一瓶吧,这瓶给二大娘吧,二大娘现在做梦都能梦到这想香水。”
解氏,解氏,像极了一个怎么都摆脱不掉的影子。说她唯利是图吧,她并没有很长远的眼光,图到的只是蝇头小利;说她鼠目寸光吧,可是谁都不粘,怎么偏偏就跟这个万中无一的穿越者过不去。难不成还有着割不断的缘分?
崔灿只想着息事宁人,一瓶香水能将这解氏打发走也是值得的。
解氏走后,张氏好似看出了他的心思,微微摇头,娓娓道来,大意是说,现在的解氏和以前大不一样了,可就是爱贪小便宜这点改不掉,让崔灿不要介怀,毕竟是一家人。崔家人要懂得宽容体谅,拧成一股绳,齐心协力,一致对外,如何如何。
如果狗能该得了吃屎的习性,如果本性能够和江山一样容易改变,那倒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毕竟它推翻了人们最初的固有认知,具有一定意义上的革命性。
“先生,你喊我过来所为何事啊?”公输怀春一声刺耳的尖叫把从沉思拉回现实,“记得当初说过,一寸光阴一寸金,先生这么白白浪费学生的时间,可是谋财害命。”
公输怀春,你要是不瞎嚷嚷,我可能还暂时不会处理你,不曾想你自个儿先没了耐性。崔灿一脸坏笑,转向丑奴,使了个眼色。丑奴不知从哪里弄来一段绳子,以极快的速度将他捆起来吊在院中的槐树上。
“救……”公输怀春刚刚喊出口,被一只臭袜子塞到了嘴里,又急又气,满脸通红,不过见崔灿不怀好意的样子,再想想自己当初的所作所为,心里也渐渐没了底儿。
“公输家现在还有多少人?”崔灿开门见山。
公输怀春摇摇头。
“那好,你拆了我辛苦建起来的高楼,这笔账咱们怎么算?”崔灿继续发问。
公输怀春摇摇头。
崔灿给丑奴使了个眼色,丑奴又去拿了个袜子准备往他嘴里塞,被璀璨连忙制止了,“不是,不是塞袜子,把他放下来吧,毕竟是我的学生,这样和学生开玩笑,有失先生的体面,不妥。”
“咣当”一声,大门倒塌,吓得路过的人和狗猛地一颤。这边余音未落,院中的马车也跟着噼噼啪啪断了架子。
“你小子,有两下子,刚才只是看你摸了摸门框,打量了几下马车,就能搞出这样的动静来,看来你拆我高楼肯定也不是难事。很好奇你是怎么做到的?算了!问你也不会说,更有可能是你们公输家的不传之秘,我这么死皮赖脸的打听,不尊重专利版权。你愿意说就说,你愿意说就罢了。只是今后,你就是我的学生,从今往后就由我来教你吧。你是我崔灿这辈子第一个正式徒弟,是不是感到很荣幸?”崔灿一副老学究的模样,背着手,踱着步子。
“呸呸……谁家的先生给学生这样的见面礼?”公输怀春一脸不满,不停往外吐着,好像嘴里还残留着很多臭袜子味。
眼前不过是个心智未成熟的孩子,可谁把他送到这里的?公输家族的人都去了哪里?这孩子要在自己这里获得什么东西?崔灿看着公输怀春稚嫩的脸庞,脑海里却画下了几个大大的问号。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这孩子手中似乎真有公输家族的传承。
看爹娘紧张不已不知所措的样子,崔灿连忙解释,说丑奴是个高手,刚才不小心一拳打在门框,门框木头内部受了伤,所以才会倒塌,至于车子,则是长途跋涉颠簸的结果,这才多多少少消除了二老的疑惑。
“小弟,你可听说,辽东传来捷报,我军大获全胜,竟然不费一兵一卒攻陷多个城池。”大哥崔振兴高采烈说着,仿佛这胜仗就是自己打的。
“大哥,那你可听说了,不少无辜的平民也因此殒命尸骨全无?”崔灿敛了方才的嬉笑,很严肃地问道,“相较于胜利和死亡,大哥更看重哪一方面?”
崔振被这么一问,立即愣了,不知如何作答,反倒是二哥崔兴抢答道:“打这一仗的大唐统领应该获得很大的嘉奖,但他也必将为成千上万平民的死负责,不管是大唐子民还是他国百姓,都不该遭到那样的屠杀。”
“对,我更看重的还是人命。真希望以后这天下没有战乱。”崔振受到了启发一般,也跟着说道。
是啊,人为天,人命最大。如果摒弃了这个原则,无论多么胜利的战争都是屠杀。可自己偏偏被欲望蒙蔽了双眼,在脑袋发热的情况下作了这个屠夫。对统治者而言,天下黎民百姓谁死谁活并不关心,他们在乎的是巩固地位掌握权力,除却自己以外的所有都是工具和棋子,想想还真是可怕。
崔灿拍了拍两个哥哥的肩膀,做了一个可能会改变这一世命运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