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姑娘显然受不了李琛殉国的消息，一连喘了好几口，便在那里晕了过去。若不是当时有阿福在，恐怕那老妈子一个人着实没有办法。阿福念着往日李琛对他的好，便雇了马车把云姑娘送到附近的客栈里住下。老妈子不放心，又请了郎中来瞧，就怕云姑娘肚子里的孩子有个三长两短。
待阿福回到府里时，已是掌灯之时。赫连康也刚刚回来。现在赫连康住的这宅院是从前蜀国一个官员的别院，虽然不在闹市区，倒是雅致得很。赫连康刚回府便让人唤了阿福前来，这一日阿福倒也没闲着，可能想到的地方她也都去寻了，但就是没有打听到夫人的消息。
“大人，小人可否多句嘴？”
赫连康的脸上风平浪静，阿福有些看不明白这赫连大人到底是高兴还是生气。
“你说。”
“夫人当初遣散我们之时，倒是听说她要去益光替将军收尸。夫人虽是个弱女子，但心性却比一般男人要强。我想，夫人怕是没有在CD。”
“说完啦？”
阿福傻傻地点头。他是没有想明白为什么赫连大人突然就想他找夫人，总不能因为昨晚自己多了几句嘴，这赫连大人便对夫人好奇起来吧。就算是好奇起来，也没必要这样没有目的的寻找。
“你明天接着找。”
“哦，好！”
“给你三天时间，如是找到了”赫连康停顿了一下，然后又接着说：“有赏！”
“大人，若是找不到呢？”
“找不到……”赫连康的眼神闪过一瞬的寒光，阿福突然有些胆寒，连忙低下了头。“找不到，我就让你一起消失。”
“大人，我一定能找到夫人。”阿福恐怕也是吓着了，所以连说话时的声音也有些哆嗦。
“现在，来说说那位李琛将军！”
阿福心有余悸，不明白这赫连康是要做什么，只得脑子里有什么都往外蹦。这赫连康怎么就突然对李琛感兴趣了，突然要找李夫人，他那点脑子是想不明白了。但有一点他明白，如若不按赫连康说的做，人家要弄死他就跟弄死只蚂蚁一样容易。
阿福从前是侍候李琛的，所以关于李琛的事自然是知道最多的。从李琛荣升蜀国将军说到婉若与李琛的这段姻缘，阿福倒是半点不露地说得很仔细。赫连康听得很认真。他原本以为这二人定是情深似海，所以李琛死后婉若才会那般不管不顾地要去为夫君收尸。但听了阿福的话，他似乎有了不同的认识。
“李将军可有子嗣？”
“子嗣？”阿福有些犹疑了。如果这个问题赫连康昨天问，他便可以肯定地回答——没有。但是今天，他遇到了云姑娘，那这个问题就得另当别论了。
“知道什么就说什么。”
“回大人，李将军与夫人不曾育有子女。不过……不过将军在外面有一喜欢的姑娘，名唤云儿。将军在与夫人成婚之前便与这云儿姑娘互许终身，只因云儿姑娘出身不好，老夫人一直不同意将军娶云姑娘。将军与夫人成婚后，也曾想把云姑娘收进府里做妾室，但因着老夫人不答应，所以这云姑娘一直住在外面将军另购的宅院里。”
“你家夫人可知道这云姑娘的存在？”
“夫人不知。夫人贤慧。即便是成婚后将军对她一直冷淡，夫人也不曾有过半句报怨，或者是迁怒于我们这些下人。”
赫连康想起了那夜婉若的叹惜，或许她并不是不知道吧，只是一直隐忍而已。蓦地，他的心有点疼。这么好的女子，为何李琛却不珍惜她呢。
“大人若是没别的事，我先下去了。”
赫连康挥了挥手，那阿福跑得也就比兔子还快。现在，赫连康更急切地想找到婉若，想到她有可能此时会流浪在CD的街头，他的心就没法安稳。原本厨房已经送来了饭菜，他却一口也吃不下去，随手拿了件外衣和挂在墙上的剑便出去了。
那一夜，赫连康骑着马在转遍了CD的大街小巷。天快亮的时候下起了雨，而累了一夜的人和马都疲惫不堪。赫连康回到府里的时候衣服已经湿透了，因为那日没有亲自安顿好婉若，他整整一夜都在后悔和自责之中。
婉若回到寺里便病倒了。寺里的方丈懂得医术，过来看了之后说她这是急火攻心，吃两副药好生休息几日便可好起来。柳心是懂婉若的，可是正因为懂，所以更不知道如何去安慰婉若的伤心。
整整守了一夜，而整整一夜婉若都在说着胡话。柳儿不忍，偷偷哭了两回，又怕婉若醒来看见。婉若像是一直在做恶梦，好像梦里有着痛苦的挣扎，又有着片刻的愉悦。是的，如果是在她与李琛的故事里有什么是温暖和温馨的，那便是元宵节上的初相遇。如果那夜没有遇见他，或许就不会有后来的倾慕有佳，更不会求了父兄成全自己。如若没有成全自己，那么即便是国破家亡，至少不会有这种撕心裂肺的疼。
直到日上三竿，婉若才醒来。看着还有些苍白的婉若的脸，柳儿万般心疼。一早就熬好的粥，立马给婉若端了来。
“柳儿，放着吧，我吃不下。”
“夫人，你从昨天回来就水米不进，这样如何是好。你可知道，昨夜你一直发着高烧，柳儿真怕你有个三长两短，这让我如何去见舅老爷和老大人。”
说到父亲兄，婉若轻轻叹了口气。这辈子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父兄。
“柳儿，辛苦你了。”看着有些疲惫的柳儿，婉若觉得自己很幸运。即便是人生遭遇了太多的不幸，但至少还有这样的丫头跟着自己，此生也算是值得了。
“夫人，柳儿不辛苦。之前我病的时候，夫人是如何衣不解带地照顾我。为了给我看病，还把赫连公子赠予你的刀都抵押给了别人。柳儿这辈子不求别的，只求一辈子能侍候夫人。”
婉若拉住了柳儿的手。世人都说人情淡薄。或许人在顺利的时候是不会有那种感觉的，只有人生在走下坡的时候，才会更清楚身边那些人，谁才是值得的，而谁仅仅只是过客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