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承坤刻意地放慢了速度。虽然从城里回长坪镇的路不短,但总是会有尽头,他喜欢这个女子靠在他怀里的感觉,喜欢看她的一颦一笑,更喜欢她为自己担心的样子。在今天之前,他不知道这个女子会那么护着他,这意外的惊喜让他心里乐开了花。
“浣羽。”
“嗯?”
“他是谁?”
“他?”
“你说长得跟我很像的那个人。”
梁浣羽的脑海里浮现出赫连康的样子。虽然是同一张脸,可是给人的感觉似乎完全不同。赫连康虽是武将,但身上却带着股子书卷气,而现在的杜承坤,他的身上好象带着股子邪气。
“你知道那个要干嘛?”
“找机会认识一下,看看我们是不是真的长得那么像。”
“那你可能要失望了。”
“怎么?他死了?”
“是啊,死了。”
杜承坤原本是随口这么一说,却不曾想真被自己说中了。
“对不起。他是你的……。?”
“没关系,反正他都死了一千多年了。”
听到浣羽这样说,杜承坤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丫头逗她玩呢。他故意快马加鞭,那马便在古道上飞奔,浣羽多少有些吓着了,只得紧紧靠在他的怀里。飞扬的发丝轻拂过他的脸颊,有些痒痒的,好像不只是脸痒痒的,连心里也痒痒的。
“你慢点,这样很危险。”
看着马在古道上飞奔,浣羽有些心慌,这要是一个不慎,摔下马去还不得摔个半死。她有些不敢看,只得闭了眼睛,嘴里一个劲地叫着着‘疯子、疯子’这样的话。杜承坤的笑声在林间回荡,这辈子他的心情似乎都没有这样好过。跑了好一阵,他才勒住了缰绳。
“害怕了?”
浣羽有些惊魂未定,他还很讨厌地在人家耳边这样问了一句。
“你以前不这样,现在怎么像个疯子。”
浣羽喃喃自语,声音倒是不大,但因为靠着杜承坤的胸膛,那话倒也听得真真的。
“以前?这么说,以前我们真的认识?”
被杜承坤这样一问,浣羽便不吱声了。他们的以前太过遥远,时光要追溯到一千年前。
回到CD的婉若和柳儿这才发现,浣花溪旁的李府早已易主。如今那府门前站着宋军的士兵,看来是某位大人在里面居住。
“小姐,怎么办?”
婉若看着那久违的大门,曾经生活了一年多的夫家,如今就这样成了别人的地方。
“先回父亲那里吧。”
婉若是不想回娘家的,所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生是李家的人,死是李家的鬼。虽然夫家的人都不在了,可只要她还活着,李家的人就还活着。如今CD城里也乱哄哄的,她们两个弱女子待在外面总不安全,所以即便不愿意回娘家,她现在也只能先回娘家待着。
赫连康一直默默地跟在旁边。他看着眼前的大宅院,想象着曾经这宅院的辉煌,甚至想象着婉若嫁到李家时的热闹景象。那时候,眼前这个女子一定是憧憬着幸福的,然而现实却是如此的残酷。
“公子军务在身,先忙公事要紧。婉若感激公子几次搭救,若不是遇到公子,我与柳儿恐怕就回不到CD了。”说着,婉若跟柳儿朝赫连康福了福。
“你们现在去哪里?”
“先回娘家。蜀国亡了,尚不知道父亲和哥哥现在怎么样,我先回娘家看看再说。”
“那我送你们去。”
“公子,CD城我比公子熟,公子不必担心。更何况娘家离此不远,就不劳烦公子了。这一路上我们已经耽误公子不少时间,断不能为了我们主仆二人,再耽误公子的大事。”
听到婉若这样说,赫连康倒也没有坚持。一是因为这一路上已经看到了蜀中之乱境,皇命在身,他还有很多事要做;二是,就像婉若说的那样,CD城是婉若熟悉的地方,何况她是回娘家去,好在城里还算太平;三是,婉若新寡,如今回娘家有他这样一个男人跟着,多少会招人闲言闲语,那样岂不是倒害了这个女子。所以,基于上述三点,赫连康没有坚持。不过,他还是有心地记下了婉若娘家的地址,想说等他忙完了,可以去看看。
在李府前面别过赫连康,婉若与柳儿便往娘家去。然而,她却不知道有更残酷的现实等着她。父兄都是蜀国重臣,蜀亡之后,宋皇帝便命人押解了蜀国的大臣和蜀主去汴京,这件事仅仅发生在婉若离开CD几天之后。所以,婉若根本不知道父兄都已被押解到了汴京,成了阶下囚,还一心想着去投靠父兄。所以,当她站在娘家大门前,看着那些陌生人出入娘家时,她是如此的憎恨这场战争。这场战争夺去了他夫君的命,连父兄也成了阶下囚,现在是生是死也不知道。至于母亲和家中其他姐妹,在父兄被押走后也不知去向。如今,她不只是没有了婆家,连娘家也没有了。
婉若跌坐在娘家门外的柳树下,她的欲哭无泪,恐怕只有一直跟随她的柳儿才能了解。
“夫人,你别吓我!”
柳儿见婉若眼神直愣愣的有些吓人,一时间也变得六神无主。现在,她们真的没有家了。身上也没有银子,甚至连件值钱的首饰也没有。往后的日子还很漫长,而如今她们要面对的是今晚住哪里。没有银子,也回不了家,甚至连吃的东西都没有,她们能到哪里去。柳儿抱着婉若大哭起来。
“柳儿,你是否后悔跟了我?”
柳儿听到婉若说话,立马擦了下眼泪说道:“夫人哪里话。这一路上,如果不是夫人,柳儿早病死了。”
“当初,你该跟他们一起走的,也不至于现在跟着我这般流落街头。”
“夫人,我看这天也快黑了。我们还是先找个能过夜的地方吧。”
婉若抬头看了看天,虽然已经是三月,但夜晚仍旧寒凉。原本以为回到CD,一切都会好起来,没想到仍旧是这般挣扎地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