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太妃也摒退了随从,看似有些心不在焉,更是欲言又止。
“母妃,颜儿此去,怕是一生也难再返故土,望母妃千万珍重。”既然她有话说不出口,那么不说也罢,离别已是愁绪,何苦再添不惑新愁。
“颜儿,那相思泪,去了哪里?”本以为兰太妃不会再说些什么,谁知她却问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它不见了。”
“不见了?”
“消失了,在我额间。”
绯颜边回答边看着兰太妃的眼睛,她看到了震惊、讶异,继而是安心,是的,安心。
“颜儿,我和你,或许——颜儿,母妃接下来要告诉你的,或许,你会觉得不可思议,或许,你还会认为母妃疯了,但颜儿,母妃想了良久,本来准备在母妃行将就木的时候再跟你说,但你却要远嫁,母妃觉得作为该是时候让你知道了。”看来兰太妃是经过一番挣扎才说这番话的。
“嗯。”绯颜微微低头,睫毛盖住眼睛,不知所想。
“她回来了?”
“嗯……是。”小李子在暴风圈里生活了几天,身心备受摧残,不光要看皇帝的脸色,还要揣摩他的心思,这不,没头没尾天外飞仙的一句话,现在他硬是能领悟了。
“住哪里?”
“回皇上,兰庭殿。”又不是嫔妃的身份了,哪里还能回清逸殿?
“摆驾兰庭殿!算了,没你的事了,该干嘛干嘛去。”
“皇上!”奴才不就是您的内侍太监,该干的事儿不就是服侍您?可您跑了,我还有什么事儿?
……。
“小姐,喜服试好了吗?”季蔷的声音自门外响起,绯颜回神,方发现兰太妃一走多时。杯中茶已冷,她的心,从没有如此不能自控过,原来,原来……
“进来吧。”她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抬手习惯性的揉了揉眉间。
“小姐,太妃对您真好。”季蔷一边帮绯颜取下头饰,从镜中看着她,一边艳羡的说。
“嗯。”
“小姐,你……”
“有什么就说吧,反正我也没当你是我的丫鬟,不过是喜欢三哥,这样才能名正言顺一路而行。”进宫后,季蔷便把面纱摘了下来,原来左脸真有一块狰狞的疤。绯颜看着她咬唇的样子,便开口道。
“小姐这些年,过得好吗?”
“有什么不好的呢?锦衣玉食,父母疼爱,随时有人随侍左右,想要什么都能得到,我过得很好。”
“嗯……蔷儿在市井听了一些对小姐很……”季蔷又咬唇。
“不堪的话?一女侍二夫?再加上之前的与青楼女子争风吃醋,大打出手?或许还有衣着暴露,天性淫荡?”
“小姐……”季蔷两眼瞪的大大的,不敢置信的看着绯颜。
“话是人说的,或许我能堵一人之口,能干涉所有人的言论吗?更何况,这些,本来就是事实,我无从反驳。”绯颜看着最后一只钗从头上取下,她去过木梳,自己梳着头,心里还在为兰太妃的话而恍惚,便没有太多心思去应付季蔷的奇怪心理。
“小姐……”更是不敢置信,那刁蛮的小丫头,怎么敢这么云淡风轻的说出这样的话。
“季蔷姐姐,别担心。天下人怎么说我不关心,只要完颜枫他不在乎,只要他不轻视与我,一切都不重要,毕竟,以后漫长的一生,与我相伴相依相偎的人,只是他而已,仅有他,而已。”绯颜放下木梳,回头看着季蔷,“姐姐,我有些累了,喜服我自会脱下叠好,你先出去吧,我要休息了。”现下,她确实没有多余的心力来应付她,是因为在皇宫的原因吗,为什么她的心,就平复不下来呢?那个人,他知道她回来了吗?他现在在干什么呢?
他在门外。
他想见她。
他忍着想见她的心想把她揉碎,想吞进肚里,想挖掉完颜枫的眼睛,赐他一碗孟婆汤,让他眼不能见他的颜儿,心不能为他的颜儿动,脑不能想。他最想的其实是时间能倒回,能让他拒绝那该死的一千精兵良骑换他的颜儿,他愿当周幽王,又何妨?更何况,他的底线怎么可能是一千精兵良骑能左右,他不过只是将计就计而已。他的颜儿怎么能让世人说得如此不堪?!他怎能如此糊涂的赐婚?轻易的毁她的名节,让她成为整个紫乙国的笑柄?!
可是,他的颜儿,已经不在乎。
她说“只要完颜枫他不在乎,只要他不轻视与我,一切都不重要,毕竟,以后漫长的一生,与我相伴相依相偎的人,只是他而已,仅有他,而已。”
他捏紧了手心,又放开,他不懂这样的心情,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一颗心,会为了别人的一句话而疼痛,他险些喘不过气来。难道,这就是她说的爱?!
他与她隔着一扇门,她心神不宁;他心乱如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