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老起身时,云舒看到地板上泛起了几粒晶莹。而莫老的神情却没有一丝变化,只徒留那精锐的眼神尽数的遮掩在那浑浊的目光之中。
“走吧,这里的一切我会送到大将军府的,苍茫居就此尘归尘土归土。”
云舒看向姬翁的背影,神色莫名。然后快步跟了上去。而莫老的身影则是紧随其后。仿佛云舒只要一回头,他就一直在那里。云舒嘴角轻翘,这样的安排很好。云舒莫名的心安了起来。她知晓她应当是得到了大造化。
出了苍茫居,姬翁抬步上了腰舆,云舒则紧随其后也跽坐在腰舆上。一直服侍在侧的秦妈妈看到莫老跟随在腰舆的另一侧,神色有些复杂的看了一眼云舒的小小身影。最后张了张嘴唇什么也没有说。
大约一盏茶的时间,腰舆停靠在一巍峨大气的堂屋前。两侧都是肃穆的学子打扮的青年,他们垂头恭谨的行礼,齐喝:“姬翁大安。”
云舒并未被这样的阵仗吓坏,反而非常感激姬翁对自己的看重。而秦妈妈则是一脸的喜色,低垂着头吩咐伺候在云舒身边的人谨言慎行不要行差踏错。概因之姬翁安排了这浓重的拜师典礼。
而莫老则是神色不变的看向眼前的一切,仿佛这样的情景都是一场镜花水月不值一提一般。云舒心中再次拉高莫老的身份,对她那不曾蒙面的师傅更加的好奇了起来。
云舒下了腰舆,姬翁上前,拉着云舒的小手迈步走向了堂屋。
云舒摒弃那些投射而来艳羡的眼神,云舒听从祭酒的吩咐祭拜完毕孔孟二老之后,便恭谨的向姬翁奉茶。
姬翁接过茶盏之后,饮下一口后,嘱咐道:“日后定要谨记好好向学。这御赐鎏金狼毫笔就赠与你了。当时为师给你的见面礼。”
云舒恭谨的结果姬翁赠与的礼品匣子,然后递交给旁边的秦妈妈。
祭酒大声唱和道:“礼成。”
姬翁闻言,便扬声道:“摆宴。”
云舒掩下即将掉落的泪珠,声音有些嘶哑的朝姬翁道:“劳姬翁看重,学生汗颜。”
姬翁并未看向云舒,只是说道:“这里的事不用你我操心了,走吧。去办你要办的事。”
云舒收敛起心中的感动,面色一整。就随着姬翁出了姬府。
牛车上,秦妈妈神色有些激动的说道:“小娘子,明日之后,满城京贵都要艳羡你了。姬翁居然如此看重你。这劳师动众的拜师典礼姬翁不知准备了多久,真真是煞费苦心了。刚刚我随侍在一侧,看到了十几位传说中与姬翁交好的名仕,他们赠与的见面礼随意拿出来一份都能让那些茫茫学子争先膜拜。当真是让人激动莫以名状呀。郎君和娘子若是底下有知定当也会以此为荣。”
“妈妈,这话你在我这里说说也就罢了,以后定不要再如此了。我大将军府原是武将。眼下我的身份经由姬翁的看重,在士人眼中亦归属与同类。文武集齐于一身,若不是我是一位垂髫小娘子,现下必当让圣人及有心人忌惮。往后府中一切事物应当更加谨慎才是。”
秦妈妈闻言,心中惊骇莫名。看向云舒的神色复杂多变了起来。恭谨的道:“小娘子,老奴谨记在心。”
而端坐在牛车车辕的莫老则是嘴角轻轻翘起,神色中透露出了一股满意。
半个时辰之后,一行人抵达了云舒宗族之人下榻的宅院。因之昨日常管事送来了口讯,门房看到云舒一行,便嘱咐一小童进入宅院禀报。然而那紧闭的大门并未打开。
云舒神色复杂的看向那紧闭的大门,还未嘱咐常管事前去向姬翁解释。姬翁牛车跟前的管事拿出一份拜帖送入门房后,那紧闭的大门立即大开。云舒自嘲的轻笑,看向秦妈妈说道:“看样子姬翁早就有所准备,待会儿静观其变。有姬翁在,这次不会吃亏的。”
云舒下了牛车,就走向姬翁的牛车。等云舒近前之后,姬翁牛车的车帘才从内被撩起,而姬翁的身影也才缓缓的走了出来。扶着姬翁的小厮小心翼翼的伺候姬翁下了牛车后,就退向一侧。
待云舒行礼之后,姬翁则是走向云舒,牵起云舒的小手,想拿宅院的大门行去。
那宅院大门口迎接姬翁的人,是云舒记忆中宗族的大长老云慎、二长老云泗。两人看到姬翁之后急忙行礼,而瞟向云舒的时候眼神就锐利了起来。
前世与两位长老打过交道的云舒并不怕这有些威慑的眼神,反而摆出一副你能拿我何的态度蔑视眼前两位外强中干的狡诈之辈。
姬翁随意的寒暄了几句,就被两位长老迎进了宅院。
这处宅子前世云舒没有来过,只依稀记得这处宅院,还是自己的阿耶为隔房分支族人进京有处落脚的地方特意添置的。那房契好像还在自己大将军府中,还没有来得及交入族中公中,不过族中的长老具都知晓这处宅院。
犹记得前世两位长老可是长驱直入大将军府,言辞激烈的让乡君将这处宅院的房契交公,还打了好久的嘴皮官司。当初云舒自己就被卷入其中,被两方人马来回折腾。
最后不知道乡君与两位长老如何商量,这处宅院还是归于了公中。房契还是有云舒郑重的转交给大长老的。显示这处宅院却实归功于自己阿耶对族中的贡献。
然而阿耶为族中置办的那些祭田的地契则被乡君和两位长老瓜分,变成了他们的私产。若不是当初秦妈妈临终前告知自己阿耶为族中置办的一切,她还被蒙在骨中。不知他们的阴谋算计。
姬翁仿若未觉云舒一闪而逝的狠戾,嘱咐道:“你去后院与长辈见礼,待会儿回去的时候再叫你。”
云舒神色微变的看向姬翁,不知姬翁有何打算。但是看到那不容置喙的眼神,便低垂着头应声道:“谨遵师傅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