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得绿婵慌忙退到一边,急道:“方姑娘,林公子,你们快不要这样!先生说了,路见不平众人踩,也是应该的。他希望你们夫妻能有情人终成眷属呢!”
方涓羞愧难言,那夏公子处处帮着我,我又做什么了?为了哥哥,竟然……她满面羞愧地站起身来,心想,我还不如兰姑娘明理呢!既然哥哥已经娶了公主了,自然是该劝着他和公主好的,怎么可以再缠着兰姑娘不放呢!何况兰姑娘如今也已经有了夏公子呵护她了。
她几乎不敢抬头看绿婵了,不过绿婵倒没有在意她的表情,见他们夫妻站了起来,便继续说道:“先生说了,等出了宫,就请林公子回转家乡罢,他让玉娇护送你去,有什么事情,玉娇都会帮你的!”
方涓感激地说道:“还要劳烦玉娇姑娘,真是叫我不知怎么谢她了!”
绿婵一笑:“方姑娘若是果真要谢玉娇,也不愁没有机会啊!只怕你口是心非,可就枉费了玉娇的苦心了!”
方涓忙说道:“自然是真心相谢的,怎么会口是心非呢!”说着,突然觉得绿婵着话似乎有些暧昧,自己凝神一想,顿时明白了。她转头看了林修羽一眼,然后微笑着对绿婵说道,“姑娘放心,我绝不会让玉娇姑娘枉费苦心的!”
绿婵也笑了笑,说道:“好了,那我也不久留了,回去还要排一遍戏呢,明天的全本,我和兰相公一人演一半,我怕忘了,要先练习练习!”
方涓道:“那我送姑娘出去罢!你若有哪里不清楚的,来问外子便好,不要累着兰相公了!”说着,就携了绿婵的手往外走。
一直走到院门口,绿婵才站住了身子,正色道:“方姑娘不要怪先生自作主张罢!你们此番就是返乡,也不见得太平。那林公子是个读书人,你又是个心善却意迟的人,他让玉娇跟着你们,是想帮你们的!”
顿了顿,见方涓静静地听着,便又说道:“当然,也是玉娇喜欢了林公子了,不然,先生不会轻易放她走的,他也担心我们所嫁非人啊!”
方涓笑了:“姑娘放心,夏公子的大恩,我们今生报不了,来世也会报答他的!”
绿婵笑了笑,翩然走了。
方涓默默地回了房了,见林修羽依然在记谱,便走过去替他磨墨,一边慢慢地说道:“相公回去后,也该把那些个时文温习起来了,总该考出一个功名来,也算对爹娘有个交代!”
林修羽愣了片刻,依然记谱,一边说道:“功名?就算是高官厚禄,能做到靖义侯的地位吗?你如今看他又如何?我百般伎俩,无非是想给你一个名正言顺,难道你以为我还惦记着功名权势不成?”
方涓依然不紧不慢地说道:“原来只我一个,自然是随你去闹了,我也从来没想过什么高官厚禄,什么诰命钦封!可是如今又多了一个妹妹,难道你就不为人家想想?”
林修羽吃惊地抬起头来:“什么多了一个妹妹?我什么时候和你说要纳妾了?”说着,不以为然地依然低了头去,说道,“你放心,我不会纳妾的,演戏生涯,只够养活妻儿老小,养不活三妻四妾的!”
方涓“扑哧”一声笑了,这个书呆子,倒是想得明白!就怕人家不要你养,就是喜欢跟着你,我看你怎么办?!转念一想,算了,还是先别跟他说了,反正玉娇姑娘要跟他一起回家的,等他也喜欢上了玉娇姑娘,就不说这话了,岂不是省了我的事!
想到这里,便催促着他更衣歇下了。
第二天,兰鹃依然出现在戏台上,方浩和公主才都松了口气。不想方浩那边还没人注意,公主这里却有太后注意上了,看着她问道:“莲儿,哀家听说你极是喜欢那个小生,竟赏下了不少的东西给他,可有此事?”
云泰公主一吓,随即嘻笑道:“难道母后不喜欢这个小生么?您听他唱得有多好!”
太后笑道:“这戏里唱得再好,也是假的!”说着,看着公主,却转了话题,“哀家听说昨晚靖义侯就住在宫里,他对你可好?”
公主顿时满脸绯红,半天才憋出一个字来“好”!
太后倒好笑起来:“怎么莲儿倒象是过新婚洞房夜的一般,这有什么好害羞的?想是靖义侯不常来的缘故。无妨,待哀家提醒他几句话!”说着,好象想到了什么,突然又问道,“如今公主府里管事的,依然是那个赵梁氏么?你们去好生和她交代了,靖义侯要进宫来,不许为难了他!不然,哀家这里是不依的!”
侍立的宫人忙齐齐地应了,太后这才笑着对公主说:“莲儿如今可放心了?哀家也盼着你们夫妻和睦呢!”
公主垂了头低低谢了恩,心里却是懊恼不已,又不能说昨晚方浩只是守着她睡了,自己却在房里坐了一夜;又不能说她喜欢了兰鹃,不希望兰鹃看见方浩不高兴。因此就有些怪太后多事,便装出一副害羞的模样来,在座位上坐立不安的折腾了一会儿,起身走了。
太后看着好笑,也不拦她,巧筠忙跟着她出来了,走到外面,才问她:“公主要去哪里?”
云泰公主想了想,说道:“还是去后台吧!他们明日就要走了,再要母后将他们请进宫里来唱戏,大概是不能够了。只好等皇兄回来再说了,也不知道皇兄几时能回来。”说着,问巧筠,“你有没有办法捎信给皇上,就说京里有新戏,可好看了,让他快些回来?”
巧筠大惊,这叫什么事啊?公主莫不是疯了?!因此忙摇头不迭。
公主恼道:“没用的奴才!平日里说嘴倒是挺能的,正经让她做一件事情,便是这副样子!那内阁不是一直有奏折送到皇上那里去的吗?难道不能让他们捎带封信去?”
巧筠苦着脸说:“那是朝廷的信使,内宫如何能用?”
公主想了想,又问:“那母后要是有事,怎么告诉皇兄呢?”
巧筠道:“太后懿旨是尚仪局送了去的!”
公主泄了气,无奈道:“那就算了吧!我听说皇兄已经从金陵起身了,应该不久就可以到了吧!”说着,自己无精打采地朝后台走去。
来到后台,兰鹃正在台上演戏,公主也不要人招呼她,就坐在兰鹃化妆的座位上,细细地听着前台传来的唱腔:
“人去楼空空寂寂,往日恩情情切切。
忆往昔,往昔夫妻甜如蜜,忆往昔,往昔夫妻如胶漆。
谁知晴空起霹雳,谁知无端生嫌隙,
可叹老母苦相逼,可怜夫妻苦悲泣。
一纸休书成永诀,两行热泪肝肠裂,
到今夕,今夕人儿已难觅,到今夕,今夕唯有空成迹。
兰芝你三天织就布五匹,布儿啊,兰芝已去你可知悉?
她与我生同枕席死同穴,
你为何千丝万缕、万缕千丝不把我的兰芝系?
我与兰芝重盟誓,相约人离心不离,
似闻她母兄逼嫁急,似见她倚门盼我去迎接。
今日是她重婚期,是我害含冤受屈的贤德妻。
今日孔雀东南飞,死后孔雀同双栖!”
公主默默地听着,竟是不由自主想起方浩昨晚的情景。她躺在床上,看着他一人坐在那里,对着烛光发呆,虽然心里有些明白他又在思念梅素馨了,可却也有些怨恨起来。想到自己好意告诉他梅素馨可能遭人暗算,可换来的却是他洞房之夜跑得无影无踪!心中怎不恼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