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智轩看着她,淡淡说道:“要请到方姑娘也不是什么难事,何必要兰相公去侯府呢!只要让南韵戏班放出风声去,就说他们请到了会唱新戏的兰相公,就要进宫演戏了。还有林琴师配乐,方姑娘一定会找来的。”
兰鹃感激地看着夏智轩,他总是这样不动声色地为她在排解忧难,不是吗?明知道她不是梅素馨,还是一样的关心。不知道自己最后能否如梅素馨一样,在他的心里能有一席之地?兰鹃的脸慢慢热了起来,我这是怎么了?我是喜欢他了吗?可是……他这样可恶,把我骗来骗去的!
不是!没有,他没有骗我,他只是不想吓着了我!他知道我没有梅素馨的胆识和魄力,所以他就瞒着我,自己悄悄地将事情都安排好了。王妃临去时说了,他会照顾我的,不会令我有事的,不知道他会怎样照顾我呢?
兰鹃终于忍不住偷眼去看夏智轩了,但见他微微含笑,正不慌不忙地提笔在纸上写着什么,林修羽在一边侧着头看着。
这两个都是不错的男人啊!可是,夏智轩的神色更加安逸而从容,那种泰山崩于眼前也不动声色的气度,真的让人无法不动心啊!
兰鹃又想起那夜他抬手为她拭泪的情景,那么温柔,那么体贴。可是……可是,眼中却不见那似水的柔情,如火的热情。
在他的心里,我究竟是谁啊?第一次,兰鹃觉得,做梅素馨真好!可以让他这样全心地爱着,可惜,我不是!我只是无意闯进她身躯的一个孤魂而已!
夏智轩的办法果然立竿见影,二天后,何班主就带着方涓匆匆来找兰鹃和林修羽了。见到林修羽,方涓又是欢喜又是发愁。喜的是,他好好的,没有出什么意外;愁的是,只是这样滞留京城,他们的婚事,看来是遥遥无期了!
方涓扑进林修羽的怀了,失声哭了:“相公!你不要怪哥哥,他只是不想委屈了我!你不要怪他!”
林修羽抱着爱妻,也是泪如雨下:“涓儿,是我无能,我谁也不怪!你怪我吧!我不敢回去,我怕回去了,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两人正哭着,夏智轩也过来了,见兰鹃在一边抹眼泪,笑道:“人家是夫妻久别重逢,又不是在演戏,你只管看着干什么?!”
兰鹃一惊,才回过神来,羞道:“我……我也是情不自禁嘛!”说着,抬头见夏智轩微笑的神情,不知怎么的,心里却似有什么东西轻轻一颤,好象水波漾开来的一般,不由地**起来,轻啐了他一口:“可恶!”自己转身走了。
夏智轩跟在后面,一直随她走到了乐馨院,才问道:“我可以进去吗?”
兰鹃方才转身走了,一边走一边还在胡思乱想,自己又想一会笑一会,做梦也没有想到夏智轩会跟在后面。这一句问话,惊得她三魂飞去了两魂,正在上台阶的人,竟一步踩空,人就朝后栽去,正好倒在了夏智轩的怀里,被他紧紧抱住了。
这下她更慌了,胡乱地问道:“你……你为什么跟着我啊?!你……你要干什么啊?”
夏智轩哭笑不得,抱着她柔声说道:“这话好象应该由我来问吧!兰相公这般模样,是怎么了?”
兰鹃很想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可是身子却非常不听话地一动不动地偎依着他,留恋那淡淡的墨香,留恋那依稀的药香。心底有什么在蠢蠢欲动,在慢慢地萌芽。
她轻轻咬着下唇,将身子又往夏智轩身上靠了靠,让两条腿下了台阶,这才站直了身子,垂首问道:“可有撞疼你了?”
夏智轩笑了笑:“我也不知道!被你这一撞,魂也撞没了,哪里还知道疼不疼的!”
兰鹃又羞又笑,低嗔道:“谁让你悄没声息地跟着人家的?撞疼了也是活该!我不过是白问问罢了!”说着,一扭身子,进了院中。
可是终究是嘴不对心,借着端茶给他,还是忍不住细细看了看他,脸色虽然依旧如初见时的苍白,但并没有痛楚的样子。这才稍稍放心,于是坐下来问道:“你又跟着我做什么?”
夏智轩淡然问道:“兰相公的那些新戏,还要教多长时间才能都教完了?”
兰鹃皱了一下眉头,过了一会儿才说:“若是按一般的教法,没有个半年一年的时间,只怕是难以教完。不知道夏先生什么意思?”
“尽快教完了!”夏智轩严肃起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希望她们能在一两个月内,随南韵戏班离开京城。”
兰鹃看着他:“如果林公子愿意帮忙的话,应该没问题的!”
“怎么说?”
“是这样的,新戏的唱腔都是有规律的,我只要将各个流派的唱腔都唱一遍,林公子就能知道个大概了。我这里所有的戏本子也都已经整理得差不多了,她们都可以带走!”这些戏本子啊!可把兰鹃累坏了。为了能让人家看得懂,可以代为抄写,兰鹃尽量都用了繁体字,等于重新认了一回字。
“好!”夏智轩点点头,“这应该没什么问题的,林公子的婚事大概也要在三四个月后才能办呢!让他在这里再留三个月,应该是可以的!”
“林公子的婚事?”兰鹃大喜,一下子扑到夏智轩面前,抓住他的手臂问道:“你是说,林公子和方姑娘可以成亲了?他们可以明媒正娶了?”
夏智轩扶了她的手臂,轻笑道:“是的!就是还要等些日子,我还要找到了华小姐,才能将此事了结!”
“找到华小姐?”兰鹃迷糊了,“什么意思?华小姐去哪儿了?”
夏智轩微笑着看着她,渐渐地却收敛了笑容,叹喟道:“兰姑娘,你是个好姑娘,和馨儿一样的善良!但愿你不会如馨儿一般不幸!”
兰鹃的眼中,雾气渐重,鼻中酸意顿起,她摇了摇头,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我会好好的,你也会好好的,我们都不会有事的!”
夏智轩笑了:“不说我该死了?”
“不!”兰鹃突然心慌意乱起来,慌忙抬手去捂他的嘴,“不许胡说八道!你不该死!你是世界上最不该死的人!只要我活着,你便不许死!”
夏智轩一惊,随即紧紧抓了她的手,安慰道:“你放心,我会好好守着你的,一直就这样守着,不会再让你一个人孤独了!”
可是这句话,却让兰鹃更加伤心,她将头轻轻地抵在夏智轩的胸前,喃喃地说道:“你是守着我,对吗?是守着我,不是梅素馨,对不对?”
夏智轩身子微微一惊,沉默了片刻,才温和地说道:“是的,守着你,护你平安!”
兰鹃放心了,她娇羞地抬起头来,去看他那永远不慌不忙的样子,那是一个怎样沉稳而可靠的男人啊!只要有他在,她就是安全的。他就是那支撑起花枝的竹架,隐在花叶的后面,静静地、喜悦地看着叶儿舒展、花儿盛放。
兰鹃的眼神让夏智轩微微有了些窘意,他问道:“怎么了?又不认识我了?”
兰鹃笑起来,却是答非所问:“你一直就在肃王府吗?”
“是!”夏智轩携了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对面的椅子上,“从我懂事的时候,我就是在肃王府了。”
“那你自己的家呢?你的家人呢?”似乎不习惯与夏智轩一下子隔了太远,兰鹃在椅子上扭了扭身子,想找个舒适些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