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做梅素馨,自己根本对她一无所知。而且从这些天的情形来看,这个梅素馨分明不是个寻常人。王爷的义女,侯爷的夫人,她的婚姻,居然要劳动太后生事?她还背负着王爷交代的事情!而她身边的丫头回雪好象对这些都不知情,同时兰鹃也不知道那位方侯爷是否知情。这样看来,就算自己想做梅素馨,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对她的以前都不知道,而对她的以后,怕是都办不到!
那么就做兰鹃,做自己?可谁能相信呢?相信一个灵魂能穿越数百年,来到这里吗?恐怕要解释清楚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何况要让人相信,更是难上加难啊!
兰鹃哀叹了,看来事情远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原以为梅素馨只是一个被丈夫休弃的女子,自己用了她的身子,只要等养好了伤,就可以趁机逃走,去找个戏班和自己合作,在另一个时空重新做自己的“百变小生”,而将她的身份彻底抛弃,所以也就不想去多知道她的往事。可如今看来,这个女人虽然被丈夫休了,她却还有一个显赫的娘家,不容她乱逃,她还有高贵的身份,也让她无法混迹市井,登台唱戏。那么,如今的她到底该怎么办呢?
兰鹃苦笑了,不觉轻轻唱道:“这真是我走也难来,留也难啊!进退两难我怎安排!”唱完,将身子向后一仰,颓然倒在了被褥之上,难啊!
第二天一早,回雪就进来了,更奇怪的是,后面还跟着方浩。不知道方浩一早来干什么,兰鹃也不理他,只是由着回雪伺候着梳洗更衣。方浩也不生气,静静地坐在一边看着她。这让兰鹃十分尴尬,在他,那是前妻,也许这样的情景不知看了多少回了。而在自己,却不知该将他当作什么。因此心里就有了许多的不愉快,只是没法赶他走。
好容易梳洗完了,兰鹃站起身来就往外走,却被方浩叫住了:“不吃早饭了么?”
兰鹃没好气地说:“不是说秀色可餐么?看你看饱了!”
方浩啼笑皆非:“也有男人秀色可餐?!”
兰鹃转过身来看着他,似笑非笑:“怎么没有,侯爷不就是现成的一个么?”其实兰鹃并没有乱说,方浩虽是个武夫,容貌却实在是俊朗。兰鹃有时也想,若是让他登台唱戏,演个《柳毅传书》或是《沙漠王子》,自己还真是不一定能扮得过他呢!
方浩双目微合,笑了一下,似乎若有所思。
兰鹃白了他一眼,又要走,却听见他说:“你那日唱的戏很好听,能不能再唱一段来我听?!”
兰鹃愣了一下,心思一动,很快就转过身来:“好啊!那你听完了,可不可以让我走了?”昨晚的一切,让兰鹃回想起来就觉得毛骨悚然,她希望能早日离开这里,离开梅素馨,那个神秘而阴冷的女人。
“走?!”方浩显然吃了一惊,“你要回王府去吗?现在恐怕不行!再等些日子吧!柔仪郡主的婚期马上就到了,到时候肃王爷和王妃都会进京来的,你可以和他们一起回去。现在却是不能走!”
柔仪郡主?谁啊?肃王爷和王妃都会来吗?那岂不是更糟糕?!方浩都能看出自己不是梅素馨,不过是听信了大夫的话,没有说穿而已!如果果然如回雪说的,王妃对梅素馨爱如己出,那她自然更能看出自己不是梅素馨了!等他们来,那不是等死吗?兰鹃呆在那里,久久难以回神。
对兰鹃的神情,方浩开始也是不解,后来突然想起了什么,脸色倒有些凄楚了,低低地问:“你连王爷王妃都不记得了么?那自然就更不知道柔仪郡主了!她是肃王爷的亲生女儿,由太后做主,指给了御史李大人的儿子李昌武,再过一个月就要成亲了!论起来,你与她也算是姐妹!”
兰鹃双眉紧锁,这不是越来越难脱身了么?她苦恼地问:“你要我留在这里吃柔仪郡主的喜酒么?你让我如何去见王爷王妃?!”
方浩突然站起身来,一把抓过兰鹃,将她拥在怀里,一手捏住她的下颏,颤声问道:“告诉我,那天晚上你到底去了哪里?这一身的伤痕又是怎么来的?!”
兰鹃猝不及防被方浩拉入怀中,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及至被方浩捏住了下巴,她就发怒了。她最恨的就是男人的这个手势,在她看来轻佻无比。因此想也不想,一低头就朝方浩手上咬去。趁着他负痛一缩手的空间,马上挣扎出来,靠在茶几边,清清楚楚地说道:“我不是梅素馨!我的名字叫兰鹃!”
不料这一句话,竟令方浩勃然大怒了,逼近了她问道:“你说什么?!你为了掩盖丑行,竟然连自己的身份也要换了么?!你说你不是梅素馨,是不是以为这样一来,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嫁进王府去了?!”
嫁进王府?!嫁进王府去干什么?兰鹃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嫁进王府去啊?”
“为什么?!”方浩冷笑道,“自然是和肃王爷终成眷属了!”
“肃王爷?他不是梅素馨的义父吗?”兰鹃觉得方浩简直是疯了,怎么会有这么肮脏的想法,她也发怒了,“结发两年的妻子,在你眼里,就是这样一个不知廉耻的**吗?怪不得你会休了她,怪不得她会伤心而死!哼,确实还是死了的好些,省了受你这样的侮辱!只是我怎么这么倒霉,死不了不说,还会遇见你这样一个变态的男人!”
方浩愣了一下:“你说我什么?”
“说你变态!”兰鹃怒不可遏,“想自己的妻子和义父有这种关系,不是变态是什么?!”
兰鹃瞪着方浩,尽管她不喜欢梅素馨,而且一想起这个女人就觉得背脊发冷,但方浩这样侮辱她,她却是不由自主地要替她抱不平。正如回雪所说,梅素馨是个心气极高的女人,不仅如此,从昨晚的情形来看,她应该还是个行事果断、手段狠辣的女人,不然,昨晚的黑衣女子怎会如此怕她?这样的女人,就算要红杏出墙,恐怕也没有男人值得她这样付出!因此对于梅素馨的红杏出墙,她已经有些半信半疑了。今天方浩突然说出令梅素馨红杏出墙的人是她的义父肃王爷,这就让兰鹃更加难以相信了。而昨晚的黑衣女子又有王爷交代的事情一说,显然梅素馨和王爷的关系,主要是因为这件事情,所以她才这样不顾一切地替她出头。
然而方浩却是不解:“什么意思?”
看着方浩莫名其妙的样子,兰鹃这才想到他听不懂“变态”两个字,于是眼睛一转,哼了一声说:“什么意思?!就是说你是个疯子!”
方浩闻言,怒极而笑:“我确实是疯子!被你们这对父女给逼疯了!义父和义女居然会有这样的事!还要郑重其事地将她嫁人!还要郑重其事地装出泰山的样子来!而你!居然还在我面前装出一副情深意重的姿态,让我相信你是我今生唯一的爱妻!素娘!你怎忍心如此负我?!”
方浩的每一个字,都似尖刀把把**兰鹃的心里。她怔怔地看着他,心似被千刀万剐,痛彻全身。她无意识地紧咬下唇,只觉得思绪渐渐紊乱起来,眼前的景物也渐渐模糊起来,冷汗又出来了,将衣衫层层湿透,贴在身上,有说不出的难受。整个身子顺着茶几就滑了下去,最后的感觉是,她的头,靠在一个软软的地方,她喃喃地叫了一声“梅梅”,就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中。
当兰鹃再次醒来时,只有回雪坐在她身边落泪。兰鹃动了动身子,那种心痛如绞的感觉已经没了,便试着想坐起来。兰鹃的动静惊动了回雪,她忙按住了她:“小姐,你要干什么?”
兰鹃被回雪又按回了枕上,勉强笑问道:“我又怎么了?”
回雪用袖子擦了擦眼泪,也挤出了一个笑容道:“没什么,想是小姐身子虚了,刚才晕了一会儿。大夫已经来看过了,不碍的,只是要多卧床静养,不要总往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