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他明白了梅素馨是因他受责,因他受伤,却还要受他猜疑,受他羞辱,最终心碎而亡时,会有什么反应!
那就先不告诉他?可是我已经答应了水云烟要帮她的呀!我又该怎么怎么帮她呢?兰鹃双眉紧蹙。
直接告诉方浩,水云烟是他妹妹?一来,他一时也不能确认,不然怎么会相信梅素馨的冒名呢?二来,他那句“以死谢罪”总是让兰鹃想起来就觉得背脊发冷,开不了口。
不说?隐瞒?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对了,刚才水云烟不是说了吗?她只是要我帮她进侯府去,又没有说要我帮她认哥哥!这就好办多了,想办法让方浩将南韵戏班请到府上唱台戏不就好了吗?至于进了侯府怎么办,水云烟应该有自己的计划吧!
可是要想一个什么理由让南韵戏班到侯府去唱戏呢?水云烟不是说了吗?方家老太太为人严谨,戏班是不许进府的!方浩对她十分敬重,自然不敢违背她的意思,那么别人呢?有谁可以让戏班进侯府而不被方老太太怪罪呢?
凝芳,不行!她一个小小的丫头,没这资格?让她请太后出面?呵呵!方老太太没那么大面子!
对了!兰鹃眼睛一亮,她想到了一个人,云泰公主!
同时,一个主意也想到了!南韵戏班排演新戏,云泰公主听说了,便请他们到侯府来唱戏,顺便请老太太看戏,也算是孝敬长辈了!对!就这样!
那么,让谁去和云泰公主说呢?自然是方浩了!那么,谁又和方浩去说呢?当然是我了!兰鹃把靠着的被褥拿开,躺了下来。那我又该找个什么样的理由让方浩去和公主说呢?
对了!就说我要排新戏,排好了想先演给他看,他应该不会反对吧!
兰鹃的思绪开始迷糊起来,挡不住的睡意也渐渐袭来,她慢慢合上了眼睛。朦胧中,自己似乎走在无垠的草坪上,还是初进剧团的样子,学的是花旦,跟着老师一字一句地唱道:
“乳燕离却旧时窠,孤女投奔外祖母!
记住了不可多说一句话,不可多走一步路!”
在整本《红楼梦》中,兰鹃一直认为,最令人心酸的就是这两句话了。将寄人篱下的拘谨和无依,述说得淋漓尽致!那么自己现在的处境,好象比寄人篱下还要糟糕啊!我帮助了水云烟,方浩怎么办?
兰鹃的思绪有些乱了,她恨方浩不问青红皂白就休妻,以至事情无可挽回,却又不由自主地担心他,怕他发生意外!勿嗔勿悔!勿嗔勿悔!是谁?谁在她耳边轻轻地诉说?
等兰鹃醒来的时候,她才发现,她们漏了一件最要紧的事情,现在她手头一本剧本也没有,都还装在她的脑子里呢!
而要抄完这些剧本,没有方浩的帮忙看来是不行的。因此第一次,她主动问起了方浩的行踪:“回雪,侯爷来过没有?”
回雪摇了摇头:“今天一天没见侯爷了!”
兰鹃失望地嘀咕了一句:“不要他来的时候,有事没事往这里跑!要他来了,倒不见了踪影!真是讨厌!”
谁知一回头,却见回雪正看着她,四目相对,回雪说:“小姐是不是要侯爷带你去南韵戏班啊?我们自己也可以去的啊!”
自从兰鹃告诉她,梅素馨一人外出的,是因为办坏了事情被肃王爷叫去受惩罚的,她就对方浩有了本能的排斥,非常不希望方浩再出现在这里了。一来,可以让小姐不再伤心,两年的夫妻就这样分手,难道小姐不该伤心吗?二来,可以保证小姐不会再为他去冒险了!本来嘛!轻云姐姐早说过了,小姐是要嫁给夏先生的,王妃都已经安排好了。谁知突然出来一个方浩,小姐就喜欢上了他!
那个夏先生,回雪见过许多次了,温和亲切,对谁都是带着淡淡的笑意。倒个茶给他,也要谢一声,递个扇给他,也要道声“有劳”!他才华又好,书房中满架的书,回雪数都数不过来!小姐那么聪明,还要尊他一声“夫子”,他高兴的时候,也会说小姐是个“傻丫头”!
咳!想到这里,回雪长长地叹了口气,要是小姐嫁的是夏先生,也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也不知道夏先生如今怎么样了,自从离开了王府,就没有再见过他。那晚凝芳说小姐身上的披风是他的,那他应该知道小姐受伤的事情啊,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了,也没见他来看看小姐呢?难道男人都是这样无情无意的吗?
想着,回雪又是一声轻叹,对兰鹃说:“如果小姐要去南韵戏班,小婢可以去叫个轿子来,和你一起去!”
兰鹃开始还想先和方浩将进府演戏的事情定下来了,然后再去找水云烟商量定剧目的事情。可是转念一想,就算不是为了水云烟,自己也该为将来做打算了吧!既然连回雪都认可了她的逃命计划,那么自己就更应该积极一些了,不是吗?
因此马上从床上跳出来说:“好!你去叫个轿子来!我换件衣服就出来了!”
回雪也没有出去,只是走到二门那里,叫了那打杂的小厮,让他去叫轿子,自己依然回来伺候兰鹃更衣。
梅素馨看来是个十分素净的人,她的衣服大多以浅色**为主,上面绣的也不是流行的缠枝花朵,却以折花、散花为主,只是零星地做些点缀。但是衣服的料子却实在是好!兰鹃虽然不认识衣料,但那手感还是有的,手中的衣服轻、软、薄、滑的感觉,分明告诉了她,那可不是寻常人家用得起的料子!
兰鹃抚弄着衣服,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她该怎么向水云烟介绍自己和方浩的关系?她有些后悔,没有问问水云烟,知不知道方浩婚尚公主的事情。如果说不知道,好象不太可能,水云烟不是说了吗,戏班是走东家进西家的,消息灵得很。那要是知道,她又会将自己当成是什么人了呢?
自然是方侯爷的外室了!兰鹃突然自己就笑了,自己刚醒来的时候不也是这么想的吗?那么,现在还去不去?
去!兰鹃只犹豫了一会儿,就定了下来,怕什么,她爱怎么想那是她的事情,我只管做我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反正我在这里也没有什么熟人,就算有损名誉,估计范围不大,勉强可以接受!
再说了,我来这里也没有预先准备什么啊!不照样过来了吗?那么去一个小小的南韵戏班,又有什么好怕的!去!无论有什么事情,去了再说,见机行事!
兰鹃义无反顾地走出了院门,坐进了轿中。
听说兰鹃来了,水云烟几乎是飞跑着出来见她的,而且马上将她带到了自己的房中。为了防止水云烟问些自己难以回答的问题,因此一落座,兰鹃就说:“我想过了,我可以帮你进侯府演戏,可是怎么认亲,却要你自己想办法了,我帮不了你!”
水云烟喜不自禁,忙说:“好的!只要能进侯府,见到乳娘,我就一定有办法!哥哥虽然不认识我,但乳娘一定认识我的!我是吃她的奶长大的,她一定会记得我的!”说着,水云烟潸然泪下。
兰鹃怕她问别的事情,忙低了头装作去喝茶,一边问:“林琴师呢?我想先和你们选几个剧目,然后记戏本子,只要本子一出来,就可以排演了!我在京里呆的时间可能不会很长了,你想进侯府,要抓紧些才成!”
兰鹃打算在王妃到京城之前离开这里,不然,她无法保证自己是否走得了。
水云烟吃了一惊:“姑娘要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