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浩不满地看着她,许久,才无奈地说:“我从未怀疑过素娘,但凝芳收房后,素娘带她进宫谢恩,回来时神色有些不对。据凝芳说是因为太后发现素娘在肃王府的疑点,追问起来,素娘回答不出,所以不高兴了!”
“真的是这样吗?”
“我不知道!素娘什么也没有和我说,只是让我善待凝芳,不要委屈了她!”方浩说着,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你有问她为什么吗?”
方浩摇了摇头:“我什么也不能问,我从未见素娘有这般忐忑不安的时候,虽然素娘平日里也大多冷峻少言,但总是胸有成竹的样子。可那次从宫里回来,我却在她眼中发现了深深的恐慌!”
方浩顿了顿,接着放低了声音:“素娘说她一时不慎,可能做了一件错事!让我不要怪她!”说到这里,方浩又停了一下,“然后素娘就只是叹息,那晚,她第一次,将整个人藏进了我怀里!”说着,方浩看了兰鹃一眼。
兰鹃先还没有感觉,但马上就想起了自己方才靠在方浩怀里的暧昧姿势,不觉脸上一阵发烫,掩饰地摆摆手说:“后来呢?”
“三天后的一个晚上,素娘突然不见了,连回雪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我一直在房中等到三更过后,才见素娘裹着一件青色羽缎披风,步履蹒跚地回府来了。”
那天晚上的梅素馨,先是把回雪吓了一跳,她从见过这样狼狈不堪的小姐。因此忙将她扶进了房中,闻声出来的方浩也吓了一跳,要帮梅素馨除下披风,不料梅素馨却不肯松手,还一个劲儿劝方浩先回凝芳房里歇了。
方浩哪里肯走,而梅素馨也无法再赶他走了,因为她已软软地倒在了回雪的怀里!方浩在惊慌中除下了她的披风,映入眼帘的是梅素馨一身的血迹,和遍体的伤痕!
方浩惊呆了,他一连叠声地追问原因,但梅素馨却什么也不肯说。就在这时,凝芳突然出现了,手里捧着一件银灰色刻丝鼦皮披风,低眉顺眼地对梅素馨说:“夫人将衣服拿错了,你拿的是夏先生的披风,奴婢这里的这件披风才是您的!”
“等等!”兰鹃奇怪地问道,“怎么又出来一个夏先生?是谁啊?”
方浩淡淡地说:“他是肃王府的清客,据说写得一手好字,素娘曾拜他为师!”
“哦!”兰鹃随口应了一声,“那又怎么样了呢?”
但方浩却十分恼怒:“夏先生的披风会披在素娘的身上,你不奇怪吗?”
兰鹃抬头看见方浩气恼的样子,倒笑了:“哎!这有什么奇怪的,也许梅素馨去看老师去了,怎么了?一个半老头子也你怕啊?”
方浩不解地看着兰鹃:“你怎么知道夏先生是个半老头子?”
兰鹃笑了:“你的书法是梅素馨教的,梅素馨却要拜夏先生为师,那他的书法不是出神入化了么?没有岁月的浸润,怎么能练出来?!”
方浩看着兰鹃,讥笑道:“姑娘又猜错了,这位夏先生年仅二十四岁,是肃王府最年轻的幕僚,也是最受肃王爷器重的幕僚,不仅才华出众,而且人物俊秀,是个名副其实的翩翩佳公子!”
“啊?!”兰鹃又一次张大了嘴巴,“难道你怀疑梅素馨和这个夏先生有关系吗?”还没等方浩回答,兰鹃自己先否定了,“不!这不可能!如果梅素馨喜欢夏先生,她完全可以嫁给他的呀。夏先生是肃王最器重的幕僚,而你却是宁王的指挥使,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只要梅素馨自己愿意,嫁给夏先生比嫁给你方便多了!”
方浩似乎有些恼火兰鹃的自作聪明:“你怎么知道我是在怀疑夏先生?!”说着,将眼光投向了窗外,“夏先生是肃王最中意的幕僚,所以夏先生在哪里,肃王也定然在哪里。既然夏先生的披风被素娘披来了,那么素娘很有可能是去了肃王那里!”
“肃王是梅素馨的义父,难道她不能去啊?”兰鹃也有些不满了。
“可以去!”方浩回过头来,一脸的讥笑,“我只是问素娘,伤从何来?”
下面的事,兰鹃都知道了,因为回雪已经说过了。
“那么?新婚之夜,你怎么会突然跑了来呢?”兰鹃问了她的最后一个问题。
方浩皱了双眉,淡淡地说:“云泰公主对我说,无论太后做了什么,都是为了她,让我不要怪太后!”
“这又与云泰公主有什么关系?”
“我也疑惑,怀疑此事根本就是太后的阴谋,所以才想来找你问个明白!”
方浩说话时看着兰鹃,兰鹃一惊,心下有些不快,难道你依然把我当成是梅素馨么?因此她避开了方浩的目光,用毛笔在纸上胡乱涂鸦。而方浩也不再说话了。
房中又一次陷入了难堪的沉寂中,连窗外的蝉鸣声也不知什么时候竟停了,只有幽幽的竹叶的清香,在这无声的夜晚,随着夜色飘过,溶进了无边的寂静中。
兰鹃终于说话了,她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任何情感,漠然而淡定:“我只是就事论事,对与不对,还要你自己去想!”兰鹃这样开始了她的分析。
“梅素馨在王府另有身份,肃王义女这个身份,不过是为了掩饰她的真正身份用的!”兰鹃这样开始了她的分析。
“从刚才的话中来看,梅素馨是王府密使的可能性极大,至于肃王爷为什么会让一个密使公开身份嫁给你,我的推测是,梅素馨和肃王做了一笔交易,很有可能就是她要完成的任务!
“但是这个任务却有可能危害到你,所以梅素馨才会让你将凝芳收房,因为凝芳是太后的人,万一出了什么事,也许可以帮你挡一下。
“而她做坏的事情,估计应该是逼你将凝芳收房了,这样一来,整个靖义侯府几乎都在太后的控制之下了,这对肃王应该是个极大的威胁!
“梅素馨为你而得罪肃王,被肃王责罚,自然也就理所当然了!”
方浩不得不承认兰鹃的分析有一定的道理,但是里面又好象有些不对,“那么太后呢?太后为什么要插手此事呢?”
兰鹃伸了个懒腰,懒懒地说:“你会怀疑梅素馨是王府密使,难道太后就不会怀疑了吗?我猜啊!太后一定是早就让人去查访过梅素馨的来历了,并且也确定了她王府密使的身份,也知道了她在做的事情会威胁到皇帝,所以才不择手段,要除去她!凝芳不过是奉太后之命而已,不然,一个小丫头,怎么能从肃王那里拿到梅素馨的披风!那披风一定是太后派出的高手拿来的!”
方浩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兰鹃倒有些担心了,“喂!你在想什么呢?”
方浩摇了摇头:“我还是想不明白,素娘在肃王府有如此重要的身份,肃王怎么会答应她嫁人?这无论如何也是说不通的!”
兰鹃也有些疑惑,但她对王府之间明争暗斗的事实在是弄不明白,因此也就没有办法确切分析出梅素馨在这中间的作用和地位。
但是……她发现一件事比较奇怪,于是又问方浩:“你口口声声说娶进家门的妻子是最重要的,那你为何事情没有查清,就如此草率地写下了休书呢?还有,就算你突然听见梅素馨不贞,盛怒之下休妻,但乳娘是个申明大义的女人,她就没有想到你这样做会得罪肃王府?竟没有来拦你?”
方浩苦恼地摇了摇头:“所有关于素娘的一切,凝芳都是当着乳娘的面告诉我的!乳娘当时就火了,说是方家仅存的一点血脉,不能就这样毁了!要我对得起列祖列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