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鹃白了她一眼:“又来了!说了我不是你家小姐,怎么总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回雪歉意地笑笑:“请小姐恕罪,小婢又忘了!”说着,泪水竟是不由自主地落了下来,回雪慌忙用手去擦,却挡不住泪如泉涌。
兰鹃也凄凉起来,我只想着梅素馨的死讯会让方浩难过,却没有想到最难过的人其实是回雪。梅素馨是她的救命恩人,而她又是眼看她受冤屈死的,心中怎不哀痛!于是忙陪了笑脸道:“好了!好了!你愿意当我是你家小姐,那我就算是好了!你别哭了,哭得我也怪心酸的!”
回雪好容易止了泪,将妆奁放好,又将床上的衣物都收拾了,唤了怜儿拿去洗了,这才对兰鹃说:“我去给小姐把早饭取来。”
兰鹃忙问:“还是红枣粥百合糕吗?我想吃点咸的!”
回雪一笑:“我知道小姐喜欢咸的,这不是你病着没办法嘛!如今好了些,等我问了章太夫,就依了你的口味让常妈给你烧!”
兰鹃眨着眼睛想了许久,才想清楚她的口味和梅素馨的一样,喜欢咸的。可是这又有什么奇怪呢?世人不是喜欢甜的就是喜欢咸的,就是算上酸苦辣,不还是只有五种选择吗?重复也很正常啊!可这个正常的现象好象和回雪不是很说得明白。兰鹃叹了口气。
吃过早饭,兰鹃就问回雪,有什么办法可以将南韵戏班的水云烟和林琴师请来。回雪想了半天,摇摇头说:“恐怕不是很容易请。水云烟姑娘还好说话些,那个林琴师却极是古怪,连京城里的皇亲国戚,公侯权贵都不放在眼里,一般人家根本就请不动他!”
回雪的话让兰鹃起了好奇心,追问道:“那你见过林琴师没有,他是个怎样的人啊?”
回雪瞟了她一眼:“太后千秋,小婢跟小姐一起进宫,远远地见过林琴师一面,温文尔雅、举止雅致,是个风流人物。”
听得“风流”两字,兰鹃来了兴致,站起身来对回雪说:“你这里有没有男装?取了来我穿!我让你看看,怎么样才能算是风流男儿!”
回雪却动也不动,看着兰鹃道:“小姐问得好不奇怪,这里怎么会有男装?侯爷又不住在这里!”
兰鹃泄了气,复又坐下,正要抱怨几句,就见怜儿进来说:“回小姐,侯爷来了!”
因为今天被回雪堵了几次话,兰鹃有些不快,只是见回雪一副可怜样,不想拿她出气,因此听得说是方浩来了,便气不打一处来,说话也没了轻重:“他这个时候不跟那什么公主夫唱妇随,颠鸾倒凤,到这里干什么来了?我这里又没有无边春色,不尽柔情!”说着,转身进了里间,一边头也不回地对回雪说:“不许他进来!”
回雪有些束手无策,央求道:“小姐,这不太好罢!”
兰鹃面无表情地说:“有什么不好!我如今和他又没有关系,只是这里是他的地方,我禁不得他不来罢了!难道我还不能禁了自己不去理他?!”
话音未落,方浩早已一步跨了进来,听了这话便说:“哦!有力气生气了?不错!”
这回论到兰鹃尴尬了,站在那里进退两难。
方浩并不理她,只是问回雪:“方才小姐要什么?你说没有。”
回雪怯怯地看了兰鹃一眼,见她两眼看着天花板,没有理她,才低低地说:“小姐要男人的衣服,说是要扮男儿给小婢看!”
方浩皱起了眉头,上下细细打量了兰鹃一番,才说:“开什么玩笑!凭你能扮男人吗?不要到时候扮出个兔相公来,惹人笑话!”
兰鹃在戏台上演的以古装剧为主,因此对古代的一些称谓还是有些了解的,知道兔相公是古人对男性同性恋者的鄙夷的称呼,不觉大怒,瞪着方浩说:“我扮男人倒不一定象兔相公,不过你若扮女人,倒是蛮象人妖的!”
“你说什么?”方浩又迷糊了,“什么人妖?”
“扮女人的男人啊!我们那边管那种男人叫人妖。泰国的最有名,对了,现在好象应该叫暹罗国。”兰鹃摇头晃脑,一副见多识广的样子。
却不料方浩更加糊涂了:“现在?那你说的那个泰国,又是什么时候的?”
兰鹃一惊,知道自己说漏了话,忙抿紧了嘴,心里告诫自己,不能再说了,再说下去,自己就该被人当成妖怪了,于是眼珠一转,信口雌黄:“没有什么时候,是在一本古书里见过的,说是暹罗国以前叫泰国!”说着,也顾不得方浩满脸的疑惑,一闪身进了内间,躲在门帘后面吓得直吐舌头。
稳了稳心神,兰鹃正要到床上去躺一会儿,突然听见方浩又问回雪:“小姐刚才只问你要衣服了吗?”
回雪看来是什么事都不瞒方浩的,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瞒不住他,反正回雪是毫不犹豫地答道:“小姐想请南韵戏班的水云烟姑娘和林琴师来家里!”
方浩倒没有问为什么,只是点点头说:“一个月都多了,是有些闷了,请个戏班来给她解解闷也好!只是她又要男人的衣服做什么?”
回雪道:“回侯爷,依小婢看来,小姐不是想要听戏,倒象是要自己登台唱戏呢!”
外面一阵沉寂,兰鹃先是有些害怕,可转念一想,又气了:我就是要唱戏,又怎么了?就算我现在是梅素馨,你不是已经把她休了么?又和你有什么关系呢!
想虽是这么想的,可不知怎么的,心里总觉得有些发虚。于是在门帘后站了会儿,蹑手蹑脚地上了床。
门外回雪和方浩依然窃窃私语着,等兰鹃想到那件事,跳起来冲到外屋时,果不其然,方浩正拿着她写的那幅字皱着眉头在看。
兰鹃气恨恨地将眼光投向回雪,吓得回雪忙要跪下去,不料被方浩一手托住:“跪什么!她又不是你家小姐!”
回雪惊慌失措地看看兰鹃,又看看方浩,显然是手足无措了。兰鹃反倒泄了气,只好气恼地瞪了回雪一眼,靠在桌边一声不哼。
方浩放下那幅字,便开始皱着眉头打量兰鹃。眉若远山,眼若晨星,腮含桃花,唇凝樱桃,无一处不是梅素馨的样子。唯一不同的是,梅素馨是凝重冷峻的时候多,而眼前的这个女子,则是赌气恼火的时候多,那女儿家撒泼气恼的娇俏模样,是梅素馨从来都没有的。难道,她果然不是素娘?
方浩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新婚夜审问凝芳,并没有什么结果,凝芳口口声声只让他去查梅素馨那晚去见的是谁,那一身的伤又是从何而来。可是,他现在又该去问谁呢?如果眼前的女子不是素娘,她自然是不知道的,如果是素娘,她又是不肯说的。因此看了兰鹃半天,方浩依然不知说什么好,见兰鹃一直靠在桌子边上,便淡淡地说:“坐吧!身子才好,总站着也不嫌累!”
兰鹃张张嘴,正要说话,却见怜儿匆匆进来说道:“小姐!柔仪郡主来了!”
“啊?!”兰鹃大吃了一惊,惊慌地看着回雪,问道:“郡主来干什么?”
回雪忙走到她身边安慰道:“小姐不要慌,郡主是来看你的!一定是她知道王爷、王妃要来了,要是知道小姐病重,她竟没有来探望,那就糟了,还不知道王妃要怎样惩罚她呢!”
兰鹃愈加糊涂了:“她不是王妃的亲生女儿吗?”哪有为了义女而惩罚亲生女儿的,这个王妃实在是太奇怪了!
回雪则着急了,也顾不上回答兰鹃的话,忙着收拾桌上的东西。方浩则朝里间走去,走过兰鹃身边时,他停了一下,低低说道:“记着,素娘一向称柔仪郡主为郡主,从不管她叫妹妹的!”说着,就避入了里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