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鹃被公主的话提醒了,她想了想,转身对公主说道:“我不是怪公主,而是我自己有为难的事情。”
公主听说兰鹃没怪她,便笑了,又听说她有为难的事,竟也跟着皱了眉头,担心地问道:“姐姐有什么为难的事呢?要不要我帮你啊?”
兰鹃点头道:“是要公主帮我,就是不知道公主愿不愿意帮了!”
公主点头不迭:“愿帮!愿帮!哪有姐姐的事情我不愿帮忙的!”
兰鹃一听,便拉了她在暖椅上坐了,慢慢地说道:“我要比公主大许多,所以蒙公主青睐,唤我一声姐姐。可是,如今连公主也有了靖义侯了,我却依然单身只影,公主说,我要不要嫁人呢?”
这句话让公主十分为难,憋了半天,才不情愿地说道:“姐姐该嫁人了!”
兰鹃笑道:“就是啊!所以我如今要准备嫁人了,怎么好再抛头露面唱戏呢?就算我自己愿意,那万一他要是不愿意了,公主难道能看着我们夫妻反目?”
说了这几句话,自己却咋舌了,我什么时候会有这样的想法了,为了爱情而愿意放弃了戏曲?我是真的爱他了对吗?我愿意和他合而为一,不离不弃了是吗?原以为看穿了世上的男人,原以为和夏智轩在一起,只是因为爱他的才华,爱他的温情,爱他的宽容。是认为他可以容忍自己的一切,包括操持贱业,所以才会愿意和他在一起的。可是,今天这几句话说来却是如此地理所当然,如此地心甘情愿,我……我真的爱他了?
是什么样的喜悦在兰鹃的心底漾开,满满地充斥着她的胸怀,那种别样的甜蜜和刻骨的柔情,好象星星之火,瞬间燎遍了心田,又象是三月的春风,吹开了含苞的心花。兰鹃的神思恍惚起来,两只眼睛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地方,却是只管发呆。
公主依恋地靠在兰鹃身上,见兰鹃没有反应,她也不出声。方涓看着这两个人各人管自己发呆,倒有些看不下去了,便轻轻咳了一声,说道:“也难得出来一次,公主何不请兰相公唱几段戏来听听呢?这样闷声不响地坐着也没意思不是?”
一句话提醒了兰鹃,她低头看着公主,知道只凭那天的三言两语就想要解开公主的心结,是不可能的,而且更糟糕的是,现在没人配合她。这个方浩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意思,对公主好象只停留在相敬如宾的份上,并没有夫妻欢爱的表示,让她很难再进一步来纠正公主了。
而且这也使得公主对自己依然难以放弃肌肤相亲的愿望,这不能不使兰鹃深感头疼。咳!实在是好人难做啊!早知道这样,我只避着公主就完了。以我原先男儿的身份,避开公主也是理所当然的,何必给自己找这样的麻烦呢!
更可恶的是方浩,已经告诉了他公主有了心病,让他配合着给治一下也不肯,气起来真恨不得把他抓来痛骂一顿才好!现在怎么办?或者……
兰鹃笑着扶起公主,笑道:“方姑娘提议得不错,我还是唱戏给你听吧!”说着,又想了想,说道,“花园里菊花也开败了,若是在江南,蜡梅该开了,不知道这北边,有什么样的花儿开在深秋?”
公主笑道:“御花园里的水仙都开始打花骨朵了,姐姐要是喜欢,我回去就让丫头们插上两盆给姐姐送来!”
兰鹃笑道:“我也不要水仙,既然园里没有什么可看的了,我们就在这里唱罢!对了,公主不是说靖义侯新婚之夜跑得无影无踪了吗?姐姐这里给你唱个《洞房》,你听了以后啊,回去就叫靖义侯一模一样再给你一次洞房,你看可好?”
这个馊主意听得方涓险些笑出声来,公主却不知道是该说好还是该说不好了,怔了半天,一扭身道:“你唱!”
兰鹃便笑着起身取了琵琶来,抱在怀里,弦声和着柔美隽永的唱腔,飘荡在房中淡淡的药香之中了:
“洞房悄悄静幽幽,花烛高照暖心头。
喜气阵阵我难抑制,这姻缘百折千磨方成就。
三月来屡托刘兄把亲求,每遭坚拒愿难酬。
从此我四书五经无心看,三餐茶饭难下喉。
日卧书斋愁脉脉,夜对冷月恨悠悠。
万种幽情无处诉,一病相思命几休。
好容易盼得菩提杨枝水,酒作了人间鸳鸯俦。
今日洞房成夫妻,花朝月夕永不愁。
挑起红巾诉衷由,呀!见娘子比初见之时更俊秀。
娘子!娘子呀!
我与你一别三月似三秋,我魂牵梦绕总思求,
多谢娘子恩情长,今日里,花烛台前重聚首
娘子啊!从今后,天长地久成夫妻
让玉书先敬上一杯合欢酒!”
这一段情意绵长的唱段,直听得公主双眸如水,桃腮带春,双手托着脸,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兰鹃。兰鹃放下琵琶逗她:“告诉姐姐,靖义侯有没有这样柔情似水的?”
公主的神色黯淡了下来,一撇嘴说:“我不知道,也许在梅小姐那里有,反正我没见过!”
兰鹃便搂着她笑道:“那是因为你以前不知道男儿也可以这样温柔的,所以被他糊弄了。如今姐姐告诉了你,你就依样画葫芦,让他照做就是了,他要是不依,你找皇上告状去!”
方涓哭笑不得:“我确实不该带公主到这里来,这不是给我哥哥找麻烦嘛!”
兰鹃正要说话,公主突然正色说道:“那不行!告诉了皇兄,他可是个没准性的人。万一不高兴了,说靖义侯轻辱公主,把他关到宗人府去,那就糟了!”说着,自己低了头,“虽然靖义侯不待见我,可是我也知道,他不过是心思都在梅小姐那里!想来梅小姐也是可怜,就这样死了,也算是红颜薄命了!记得那年母后千秋,她随肃王妃进宫来,和我隔着一桌坐着。远远地看见她,端庄娴静,美丽出尘!”
说着,看着兰鹃一笑:“和姐姐倒有几份相似呢!”说着,又收敛了笑容,“想不到就这么短短的两年,竟然殁了!不要说靖义侯伤心,我有时想起她来,也是伤心的。所以靖义侯不理我,我也能想明白的!”
这几句话,听得方涓也动容了,情不自禁地对公主说道:“公主放心,哥哥不过是伤心梅小姐早逝,一时想不过来。等这事儿过了,他自然就想明白了。何况公主这样宽宏大量,哥哥一定不会对不起你的!”
公主摇摇头:“我也没说他对不起我!也许是我对不起他呢!他又不想娶我,是母后硬要我嫁他的,说不定他心里还怨着我呢!道我阻了他的好事!”
方涓奇怪了:“哥哥有什么好事?”
公主道:“你们不用瞒我,我知道的,外面都在传说,说是靖义侯钟情春意楼的一位姑娘。梅小姐出事后,他就三天两头往那里跑,人人都道靖义侯要将她娶了家来里来呢,却被我捷足先登了,所以他就不高兴了,不要看见我了!”
兰鹃大吃一惊,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她一把抓住公主的双臂,看着公主问道:“公主这些话都是哪里听了来的?方浩对你不好,是他的错,可要说他是为了青楼姑娘,这根本就是没有的事情!”
公主恨道:“姐姐也帮着他来哄我吗?难道欣媛姐姐也会骗我吗?”说到这里,公主落泪了,“那天欣媛姐姐来和我说话,说是仪宾整日不务正业,和靖义侯一起逛青楼,把她冷落在一边!欣媛姐姐说得有名有姓的,她骗我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