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风极力按住额头上暴起的青筋,忍住撕碎她的冲动。大丈夫能屈能伸,只要能允许附身,后面的事可以徐徐图之。
“你到底要怎样?”
顾语菡弯眼而笑,长睫微颤如翅,掩着狡黠的眸子:“附身的时机由我掌握,我若高兴可允你最长半个时辰。”
一旦附身,便由不得她了。
洛风故作委曲求全之状:“好。”
顾语菡闻言一笑,抬起羊脂玉一般的细嫩小指来,微微一曲。
洛风不解,蹙眉瞧着。
顾语菡扬扬下巴:“我们凡人习俗如此,说定要钩小指才算作数。”
这也是从小绿那里学来的,她幼时时常见着别的小孩子时常这样做。努力学着与她们一起玩耍,可她们见她便跑,这世上,也只有小绿……
她眸子一沉,有些不耐:“来不来,不来便作废。”说着欲垂手,只觉一阵清风带过,洛风已到了跟前,以小指勾住她的防止她作废约定。故作轻松的的轻笑:“又不是小孩子,还做这个……”
他话未说完,顾语菡眸光微动,迅速勾住他指尖手心一番,拇指重重印到他手心,只见一团白光在她指尖凝聚浮动。洛风脸色一变,猛将她推开,然而掌心只似有烧红的烙铁烫了上去,他拧着眉低头去看,白玉般的掌心红痕转瞬即逝,隐入掌心便不见了。
顾语菡双腿本难以动弹,不想被他袖风一震,那穴道竟提前解开了。
一股黑色飓风自洛风周身而起,乌发飞扬,衬着他寒如阎罗的表情:“你竟敢!”
顾语菡顾不得双腿麻痛,急急退后几步,警觉掐指。却并不急着念诀,只冷冷看着他:“我在你身上种下印记,自然是防止你俯身之时胡作非为。我也能随时拿回身体。你心中若是无鬼,何必在意。”
洛风气结,是他一时轻敌,小瞧了她。初见她不过是个什么都不会的愚蠢凡人,不想在他俯身期间,她不但能更熟练的掌控火焰还学会了炼妖诀。现在又被她种下了印记。
此种印记可与灵魂缔结契约,自此,他对她的话只能遵从,无法反抗。想他堂堂狐灵王,竟对一个凡人俯首帖耳,如此屈尊之事,他怎能忍……
不过……谁说这印记不可消除,凡人之躯,生命不过须臾,而他有的是时间……
这样想着,周身那股戾气竟也散去了。
顾语菡见状唇瓣微微一抿,循循劝诱:“何况,你是灵体,停留世间的时间屈指可数。如有我气息注入,便可随时出现,不用憋闷呆在槐木芯手串里。这对你来说何尝不是好事。”
洛风侧脸轻哼,虽然觉得屈尊,却也默认了。
深夜。
暖风欲入得窗来,撩拨着案上豆大烛火,连那案上暗影也影幢晃动,如江涛何浪,汹涌涌过薄透窗纸,也落到案前如山的奏章上。
一道折子猛地被掷到案上,那案山顺势崩塌,呼啦散了一案。
烛火随风摇曳,暗影如野兽呼啸,看的人心头直跳。
管伯噤若寒蝉立在下手,室内静寂,静的吓人。
大泽以黑为尊,世代帝王以黑做袍,各官员朝服也以黑为主。唯独这年轻丞相喜白,一袭右衽燕居常服滑过光可鉴人的黑金地砖,金丝瑞兽熏炉白烟吞吐,缭绕颜子轩深隽轮廓。大泽颜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貌如嫡仙却权势滔天。不及弱冠的俊美少年,却有着与他温和有礼的性子不符,雷厉风行,果断狠戾的手段,入仕第二年,再无人敢拿其相貌玩笑轻视。
近几年天尊殿暗中勾结朝中敌对官员,沆瀣一气,意图不轨,然而新帝势弱,一切仰仗这位年轻丞相。
管伯小心将那折子收好摆放整齐,道:“华泉子长老有小动作也不是一两日了,大人何必动气。”
颜相平日里鲜少流露情绪,唯一能惹得他摔折子的,也只有这位华泉子长老了。
颜子轩淡淡看了管伯一眼,神色稍霁:“管伯说的是。”
管伯笑道:“老奴不过跟在大人身边久了,相信大人罢了。”
颜子轩侧脸,正见案上奏章上那一抹明黄。大泽丞相有事先奏阅奏折之责,意在减轻帝王负荷,为其避轻就重。
他抬起修长食指轻轻敲在桌案之上,室内清晰的哒哒声。忽而笑了:“他若想闹,让他闹就是。”
管伯会心一笑:“大人说的是。”
门外却传来汤圆熟悉的笑声:“大人。”
管伯闻言不由笑起来:“看来汤大人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
话音未落,汤圆已推门进来,五官笑的挤在了一起,欲难寻见那一双小眼:“有趣事禀奏,你可知欲要勾引你的这丫头大有来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