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是一个明媚午后,秦家大院好不热闹,院中支起一个简单的戏台,大红的幕前,两人,一鼓,一弦。说唱人一袭杏黄镶边小袄,白梅点缀素色罗群,站在红幕前格外清新醒目,声调铿锵似说似唱演绎着一段前朝名将木息从军故事。
台下三席一排,统共四列十二桌,请得都是曲河有头有脸的乡绅富户之女。平时端庄优雅的小姐们,此刻都不好好的坐在席位上,全都挤在第一排,仰着头全神贯注的听着西河大鼓,眼睛亮晶晶的,好不兴奋。
每月一次,曲河的小姐们都会到秦家做客,初初开始的时候,各家的夫人们都是不肯的,秦家再显赫,一个没有当家主母坐镇的府邸,一个被送往老宅的小姐,半点利用价值也没有。可大齐芙蓉的名讳如此响亮,小姐们一个个盼着自己能够成为夺目的女子,都想一睹大齐芙蓉的风姿。一次邀约,大齐芙蓉应邀而至,谈笑间风姿尽显,毫无容颜被毁的颓唐之态。夫人们佩服秦臻容的从容,觉得花谢仍有三分香,学够一层便可惠及子女,便你一言我一语的促成这每月一次的名为聚会实为学习的机会。
秦臻容是一个八面玲珑的演技派,把现代的心灵鸡汤随便说一说就能骗到一群人,曲河的小姐们在这块地方再精贵却也见识有限,简直把秦臻容当神拜,这种感觉还是很过瘾的。和小姐们关系好便是和她们背后的势力关系好,对秦臻容百利无害,秦臻容也就不推迟,一月一次陪她们玩玩。
鼓声弦声同时收音,台下一阵意犹未尽的叹息声,秦臻容笑笑,侧身望了冬梅一眼,冬梅便将早准备好的赏银递给了台上的说唱艺人,两人好一阵磕头便告退了。
曲河知县之女林婉容是这里面身份仅次于秦臻容的少女,她素爱看戏听曲,这故事才唱了三折,刚到了最精彩处,戛然而止,好不痛快,便嗔怪道:“秦姐姐怎么不让唱完再走,这木息将军刚刚邂逅了敌国公主,正是精彩处呢。”
其他几位小姐一脸惋惜,眼巴巴看着秦臻容,曲河乡绅袁家孙女袁宁伊苦着脸道:“好姐姐,这次听不到,我们都要等到一个月后才能重聚了,这漫长一个月可是煎熬呢。”
小姐们都重重点头,小鸡啄米一般可爱。年轻就是好,小地方就是好,多么安稳有趣,可惜,就要分离了,临走前还得被秦臻容摆一道,秦臻容看着一个个期盼的眼神,都有些愧疚了。
秦臻容温和道:“时候不早了,听完回去可不得挨罚,你们呀,别急,不用等一个月,过两天再请你们来。”
里面最小的小姐才十一岁,撅着嘴道:“娘一定不肯的,娘说女子要修心养性,不能老想着玩。”
“若是拜别宴,各位夫人绝对会同意的。”
“什么,难道是真的吗?”林婉容不顾仪态尖叫出声,“娘说姐姐时来运转,将要大好了,可是秦老爷接姐姐回京?”
“正是。”不过不是大好,是再次利用,让她过得更不好。
“太好了!”小姐们一派欢呼,互相拍手相庆,袁宁伊突然敛笑,看向秦臻容,“以后不是再也见不到姐姐了。”说着就泪盈于睫,扑扑地落了晶莹的泪珠子。她这一哭,也提醒了其他小姐,这次分别或许就是永别,年纪轻的几个也跟着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