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叫店家将地方收拾了,两张桌子并在一起,又上了新的酒菜,几人重新落座,卫扶风和于诤两个少年坐在一起,两人虽然都太说话,但卫扶风见这个弟弟似是身体不好,是以不时给他夹菜倒水,卫祁夫妇见想来娇生惯养的儿子竟会照顾他人,也十分开心。梁正侠则趁机将自己如何拜宋一清为师,拜在昆仑门下之事告诉了孙子渊,只是宋一清在武当山目睹两人偷到之事隐去未言。因为梁正侠不能习练内功,孙子渊向来对这个徒弟有愧疚之情,是以此刻虽听他拜入他人门下,学别门剑法,但并不怪他,只是为他高兴。梁正侠见师父并不生气,也是心中一块石头落地,当时他虽然答应宋一清改入昆仑派,一是因为当时情势逼人,二是知道自己师父十分疼爱自己,定不会因此生气。但此后他想来自己也有三四年没见过孙子渊,也不知她性情有没有改变,是以心中也是有些忐忑。
席间孙子渊问梁正侠道:“这个孩子是谁,怎么面色这么不好看。”
梁正侠道:“这是于谦于大人的幼子,自小体弱,徒弟此行去武当山,想看看有没有能使他强身健体之法。”
孙子渊一听忙道:“这是于大人的孩子?”说着起身走到于诤面前,拉起他的手,只觉他手心冰凉,再去摸他脉搏,暗道这孩子脉搏若有似无,气血两虚,已是油尽灯枯之象。孙子渊手紧握着于诤的手,怜惜道:“好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于诤只觉这位阿姨长得十分漂亮,说话又十分温柔,感觉甚是亲切,道:“我叫于诤。”
孙子渊柔声道:“阿姨送你一个礼物好不好。”说着怀中拿出一个紫金铃,那紫金铃颜色甚是古朴,上有篆书铭文。梁正侠一见便知是孙子渊从武当山盗得的紫金铃。孙子渊又从衣衫上抽下几根丝线,将丝线捻在一处,从紫金铃上穿过,双手拿着线头,环过于诤的脖颈,从后面将线头打个死结。
于诤平素虽多听于谦教诲与他不可取别人之物,但这会见这仙女一般的阿姨给他将紫金铃系在颈上,哪能拒绝,便道:“谢谢阿姨。”
孙子渊将紫金铃放在于诤衣襟里,道:“这次去武当山,要是能遇到张真人,便将这个紫金铃给他看看。”
于诤不知张真人是谁,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将这个紫金铃给他看,但孙子渊语调温柔,眼神中皆是怜惜之情,于诤只觉听这个阿姨说的话定没有错,便点头道:“我知道了。”
孙子渊轻声道一声“乖孩子”,便起身回了座位,又对梁正侠道:“此次我和你师公北上便是为了去京城助于大人一臂之力,不想竟在济南府遇到了你。”
梁正侠道:“待徒儿武当山之事一了,定立刻奔赴京城。”
卫祁道:“于大人一介书生,却在国家危难际,挺身而出,咱们江湖上人人敬仰,你可要照顾好于大人的公子。”
梁正侠道:“谨遵师父师公之命。”
几人吃完饭便各自回房休息。
次日几人分别之时,卫祁和孙子渊分别有叮嘱梁正侠要好好看护于诤,梁正侠暗道定是昨日自己险些死于那冯达之手,才令师父师公如此担心,想来若是自己非毫无内功,早就将那冯达毙于掌下,不禁又是一声哀叹。
梁正侠和于诤别了卫祁等人,纵马到了渡口,上了船渡过黄河,一路向西南而行,又过了半月便到湖广境内,不一日便到了武当山脚下,两人在山下小镇休息一晚,第二天一早便往武当山而去。
两人一路拾阶而上,路上皆是松柏长青,当真游目畅怀。到了山门口,梁正侠和守门小道士说了来意,说要见玉瑛子道长,小道士将两个人领着上山,到了回龙观,两人在们外等候,那小道士进去通传。不一会出来将两人让进门去,小道士说到玉瑛子道长就在内殿等着他们,两人来到内殿,小道士关门出去。
梁正侠见殿内一人身着道服,白发垂过腰际,面朝窗外而立,想来便是玉瑛子道长,梁正侠朗声道:“晚辈拜见玉瑛子道长。”
玉瑛子回身过来,梁正侠一看那玉瑛子道长,虽是满头白发,但相貌甚英俊,年纪不过四十岁上下,当真是鹤发童颜。玉瑛子宽袖一挥,道声“请坐”,三人分主客落座。
玉瑛子刚一坐下,见那于诤面色,道:“这位小兄弟倒似生了重病一般,两位可为此而来。”
梁正侠道:“晚辈此次来武当山,受两人所托,所为两事,一事便是这小兄弟生了重病,晚辈想请武当山的前辈给瞧一瞧。”
玉瑛子疑道:“那另一事是何事。”
梁正侠道:“另一事则是家师宋一清吩咐下的。”说着便将《剑经》从怀里拿出来交给玉瑛子,那玉瑛子翻开看了几眼。
玉瑛子站起身来,面容甚是急切,道:“你师父是宋一清,那他人呢。”说着便将《剑经》从怀里拿出来交给玉瑛子,那玉瑛子翻开看了几眼,梁正侠当下将宋一清收他为徒,叫他来送《剑经》之事告知于玉瑛子。哪知玉瑛子听到宋一清失陷敌阵,生死不明之事时,本来站着的他后退几步一下坐在椅子上,面上尽是哀伤之情。
梁正侠见玉瑛子十分悲痛,自己也是顿觉心底伤感之情涌上,只觉宋一清武功高强,自己却没学到半分,否则也不必让宋一清身陷敌阵,转念一想宋一清武功高强,虽然涉险,却不一定必死自己何不往漠北寻他,当即道:“玉瑛子道长,家师曾嘱咐我,待经书送到,之后之事便全听您吩咐。若您没什么吩咐,我想即刻启程去漠北寻我师父。”
玉瑛子道:“我同你一起去。”
梁正侠道:“不知道长和家师有何渊源。”
玉瑛子道:“那宋一清是我师兄。”
梁正侠惊道:“你是铁扇穿花吴轩琪吴师叔,可…可你怎么又拜入武当门下。”
玉瑛子又站起身来,向窗边走去,他们所在的回龙观地势不高,从窗子看去净是壁立千仞,高耸入云,玉瑛子向上看了一眼,长叹一口气,道:“那倒是许久前的事情了。当年我和你师父还是毛头小子的时候,我俩的师父周君离将昆仑派传下的数千招剑法,取精用弘,又加以改进,精炼了七十二招“融雪剑法”,初时师父十分高兴的将这剑法尽数传给我们,这剑法却也是精妙无比,昆仑派会武之时,同门师叔伯的弟子皆不是我们的敌手。但比武时,师父却觉这剑法虽然精妙,在昆仑派剑法中已是无双,但总觉美中不足,我们问他何处不足,但他却也说不出有何不足之处。我们便劝他这剑法已是举世无双,让他别再多想此事。只是我师父乃是武痴,这些话非但听不进去,反而对此事更加执着,每日在听雪居苦思冥想此事,当时他乃是昆仑派掌门,我们师叔伯们也来劝他,却也无用。有一日,我和师兄还在睡梦中时,师父突然将我俩叫醒。对我们说他终于想出一个方法,可以知道这剑法到底有何不足。我和师兄听了之后都很高兴,忙问他是什么办法。他说这武当派张真人武功登峰造极,若让张真人看了此剑法定知道这不足之处在哪。当时我和师兄都觉这事不妥,一是门派有别,昆仑派的功夫怎么能让武当掌门人过目。二是当时张真人已经快二百岁了,却已经是好几十年没出山了,江湖上都传言张真人早已经驾鹤西去,但武当派为保威名,是以秘而不发,昆仑山距武当山何止千里,我师父乃是昆仑掌门,若为这等虚无缥缈之事离开门派太久,定招致众师叔伯不满。我师父也觉得我们说的有理,但他苦思多时,好不容易才觅得良方,哪肯轻易放手,是以便让我们两人代他去武当山求见张真人。我和师兄一听倒是十分高兴,我两人自小在昆仑山学艺从未到过中原、江南等繁华之地,是以便兴匆匆的收拾包袱,当天便下山而去。我两人下山一路向东,见了一些不平之事,或者强盗恃强凌弱,或是贪官草菅人命,我俩都是年少时节,血气方刚,都感忿忿不平,很想一剑杀了这些贪官强盗,但又怕杀了人给师门惹祸,是以我两人都不用宝剑,我师兄使一根玉箫,我用一柄铁扇,点到为止,只求吓吓那些贼人不让他们为恶便罢了。是以在江湖上挣了些许侠名,但也耽误了很多时间。”说到这,玉瑛子将宽袖一摆,将窗户拂上。
回身走了几步坐到椅子上,接着道:“等我们到了武当山时,已经离我们下山有半年光景了,我们本想立刻上山,不想我却遇到一件小事没法上山,只得让我师兄一人上山,我师兄上山当晚之事你也知道我便也不说了。第二天早上,我上山和我师兄会和一起去见了张真人。我们拿出剑谱给张真人,张真人却不看,只说自己也有几招剑法,想和我师兄弟辩证辩证,他唤了身边的焚香的小道士过来,让小道士从地上捡了根树枝,张真人又和我们说道这个小道士学武不久,没什么内力,叫我们只用招数,不用内力与他对招,我们两人见这小道士只有十三四岁,都觉得十分不快,那时我们两人在江湖上也是颇有威名,这张真人却派了个小孩子和我们比划,是以都觉得要给他个下马威不可。我武功造诣不及我师兄,便先上了,我一柄铁扇用的却是师父教的‘融雪剑法’,但我和那小道士一交上手便觉十分不对劲,这套剑法讲究借势而发,一剑刺出如冰雪融于四方,让敌人防不胜防,但那小道却根本不防,只是借着精妙的步伐躲避,我剑法使的越快越急他便躲的越快,我剑法变慢他便也便慢,手中木枝不时搭在我扇骨上,将我手中铁扇引入他怀中,将敌人的兵器向自己胸口引去乃是比武时的大忌,我便将铁扇向他胸口打去,但不想我这铁扇便如泥牛入海,根本打不到他的身子,反而我自己力不能至,大露破绽,其实这是胜负已分,但我觉得失了面子,也顾不得别得,手上便用上了内力,这下那小道士便左支右拙,树枝一搭在我的铁扇之上,便被震开,不如初时那般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