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脸正对月亮,看不清他的表情。
陌生的,青涩的,甚至暗潮涌动的氛围,这样的气氛让人觉得······别扭。
应笑很快就想通了,是不是想拉肚子啊,这些天疟疾爆发,止泻的药早就被村里人陆续讨了个精光。这腹泻说起来可大可小,闹不好是要出人命。
“你是不是不舒服?”她终于开始慌张,计较着如何配出个速效的方子,谁知棠白“扑哧”一笑,毫无预兆地将瓢往她脸上一扣,两三步跳入溪中,边往脸上撩着水,边哈哈笑道,“如何,吓到你了?”
扒下头上的葫芦瓢,应笑气得捡起石子儿丢他,“叫你耍我、叫你耍我!”他一闪,石子“噗通”没入水中,激起层层涟漪······
●
子规啼春,春松华茂,蓝花楹簌簌而落,蓝色的花瓣飞满整个山谷。
师父也出关了。
应笑这几天还没折腾完裴乾的药,又要折腾棠白的药。好在治疗发烧腹泻之类的药物她已经配熟。
只是服药几天,棠白着实有些奇怪。
过去他没心没肺万事不过心的样子,现在却时常无缘无故举止焦躁。
比如早上,她推开窗牖,打着哈欠撑起帘子,竟然发现他呆呆站在院中央,浑身被晨露打得透湿,抬脸眼中竟一片茫然空朦,看到她竟然一言不发,扭头回了自己居室,“呯”地甩上房门,那气势,跟大师姐一样一样的。
忽然患上洁癖的样子:每天都要洗床单,山里湿气重晒不干,到了晚上还湿哒哒的,结果第二天他还会拿出来继续洗。为了表示支持他的新爱好,作为一名善解人意的模范师妹,她便将自己的床单被罩连带帐幔扯下来卷卷送给他一起洗了。
再有一次,还是她通情达理,考虑到他最近整日恍恍惚惚,精神状态不好,遂逮了几条蛇送他,表示希望他提提神补补脑,谁知道他愕然盯着蛇篓,半响,竟然憋着红脸将装满蛇的竹篓远远扔了。
再再有一回,两人练剑,打着打着,她觉得不好,要输,于是羞愧地笑了一下,本着想请师兄手下留情的态度,眨着含笑的眸子正欲开口,谁知道他手一哆嗦,把剑远远给扔了出去,原本扔也不打紧,关键是他差点扔师父脑门上。
再再再有一回,临摹丹青的时间他擅自涂抹,别看他平日吊儿郎当,却尤擅丹青,总是一个人偷偷摸摸的感觉,特别具有“贼”气。她凑过去意欲观摩观摩,他却将画严严盖住,死活不让她看,着实可疑。
综合以上疑点完全可以判断:棠白一定吃错了药。
鉴于给他配药的人正是本人区区不才她自己,应笑心中几分忐忑。
药方是师父给的,这些年来来回回不知道配过多少回,从没像这次这般。
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她攥着两把着药草嚼来嚼去,始终分辨不出那几味止泻药草中到底哪个的副作用会让人神经错乱。
应笑虽想亡羊补牢但是又不敢明讲,若是让可爱的二师兄知道自己给他吃错药,很难说他会对自己干出点什么。尤其是现如今他已经不像过去那般喜欢占她小便宜,无法被轻易收买。因为成长的过程中他们已经不缺好东西了,他们大款了。
天高日长,山中岁月乏味枯燥,没准他会强迫自己扮成大师姐去调戏诸葛先生,或扮成诸葛先生去调戏青面书生,他一项热衷此道。
应笑辗转反侧,一宿没睡安稳,早上爬起来觉得肚子特别饿。
她站在门外敲敲棠白的紧闭的房门,试图让他早点起来做饭。
敲了半天没人应,这是睡过了?
她从门缝里窥视无果,扒着窗框往屋里爬。刚伸进去一条腿,棠白的声音忽然在一旁响起。
“你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