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归隐村,长臂猿与狼群以及应笑跟棠白并称“归云山四害”。
目送他们一行人被猿猴们追打着跑远,应笑偷偷摸进长臂猿巢穴,破开中空的枯枝,水囊里灌了满满的“猴儿酒”,还将它们收集的浆果横扫一空。
此处离水源较远,她不能每天从树叶上搜集露水,忒累人了。
还是扫荡打劫这种事最为一劳永逸啊,她满意地折了回去。
回去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夜色沉甸甸地压下来,将世界拘在方寸间。
火光还在熊熊跳跃,君怀将它守得十分地好。他离火堆并不进,神态淡而雍容。扔的每根枝条都十分精准地搭在另一根上,就因为这样精准的判断,总让她误以为他其实是看得见的。
应笑端详他一番,见他十分闲适地靠着她的圆包袱,神色自若地烤着火。
这几天山上时常下小雨,衣裳总是半湿,这会儿看他非但身上的衣裳干了,连脚上的靴子也干得透透的,舒坦得比她这个本地生本地还像本地人。一般人都会觉得夜晚的山林尤其可怕,所幸君怀非一般人,天黑或者天不黑,对他来讲并未有什么分别。别人因为黑暗而恐惧的时候,只是他生活的常态,这也说明他的确很不一般。
若他双眼能视,将会怎样独步天下?
这样一想,再看看自己手里的“猴儿酒”,真有点给他当狗腿子的意思。
喝了酒,她迷迷瞪瞪靠着树:“我唱支歌儿给你听。”
君怀道:“好。”
“苍城茫茫兮青丘外,
老树新草兮各样怪。
赤肝忠心兮竖荒冢,
如玉美人兮卧碧苔。”
两人吃饱喝足,嚼了半天薄荷,守着火堆香喷喷地睡了一觉。
这个时候狐贞和舍狸他们还在山中苦哈哈地转悠,山上野兽的叫声此起彼伏,时不时蹿出一对绿油油的眼睛,他们吃不敢吃,睡不敢睡,还担忧着公子,分外凄惨地在山中转了一圈又一圈。
天很快亮了,君怀休整完毕,正待出发。
天气憋闷,他黑色外衣露出雪白衣角,安静从容,看他一眼也感到一阵凉风拂过,世上竟有这样的人。
应笑靠着树捶腿:“我腿麻了,脖子也睡落枕,走不了了,咱们还是坐在这里等他们找来吧。”
君怀沉默。
应笑继续道:“你若着急赶路,那也行,那便背我走好啦。”
君怀略做思考,便行至她面前,背对她,从容不迫地蹲下,大概他自己也觉得自己身为失明人士,什么都不方便,太过不方便久了就习惯了,以至于发展成怎样都好,随便。
应笑毫不客气地往他背上一趴:“这样多好,我还能帮你看路。来,左转十步。”
他身上不知是什么香气,让人闻了还想再闻,她有些晕眩地悄悄吸了吸鼻子。
“嘭”一声,她一脑袋撞倒上方横出的树杈。
揉着脑袋上圆滚滚的大包,一大颗泪珠子滴溜溜挂了下来,“你故意的吧?”
他淡定道:“你不是一直帮我看路?我以为你会躲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