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云山脉,九九莲花山,云起峰。
天光微蒙,山影绰约,正是人们好梦正酣的时刻。
应笑是被一阵尖锐的叫声吓醒的。
“死、死人啦——”
九九莲花山的山谷如同扩音的水瓮,使得这突如其来的尖叫声在山壁间来回撞击,自坐落在山谷底下的归隐村层层传递而来。尖锐的回音在森冷黯淡的山峦起伏间回荡不休,说不出得诡异。
猛地睁开双眼,瞬间应笑居然分辨出了声音的主人,她心底十分嫌弃。
一个大男人叫成这样,有失风度啊有失风度。
掀开温暖的棉被,她迅速地穿好衣裳,一个鲤鱼打挺便腿脚麻利地跃下了床。踢开地板上扔得上七零八落的竹简古册,从一堆瓶瓶罐罐里头捞出鞋子套上脚,她飞快地跃出屋子。
房门打开的瞬间,湿寒之气迎面扑来,她打了个寒战。
室外浓雾氤氲,如有质的迷障般填充满视线所及的每处角落,回荡的叫声逐渐消泯后,四周便有种不染喧嚣的静。
这种寂静如同凝固的血液,比嘶吼更惹人心惊。
山上的清晨总是格外寒冷,她缩着肩膀,瞥了眼大师姐的房门的方向。
此刻还没到酉时,大师姐作息皆按时辰,此时就算天雷劈上屋顶她也不会起床。
想到这些,应笑便放下心来,她熟门熟路地窜到深崖畔的长索桥头,手扶上桥头木制的栏杆,潮湿的红木桩在手掌下泛出微凉的涩意。
仲秋季节,寒暖交替。
山间滚滚雾气大团大团地在桥面上翻滚,遮挡了她大部分的视线。
她眺目望向深谷对岸,长长的铁索桥无声蔓延,如同穿插到了无人能及的异界。
而山下的归隐村完全淹没在浓浓云雾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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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谷底的归隐村已经完全被吵醒。
已经有许多村民聚集在郝村长家的小院门外,还有被之前的尖叫声惊动的村民也正从村庄各处陆续赶来。
归结于周围耸立的庞大的山峰遮蔽了很大一部分阳光,即使在天气晴朗的时候村子的清晨也比别处黑暗,更何况这样的浓雾天气,以至于不少人连灯笼都提了出来。
村路上,朦胧的灯影飘忽不定,人的情绪如被被压制般无从宣泄。
这是一座普通的小院。
院门大开,一眼望去,照壁旁的犬舍外只余半截断绳。
往日温馨的居舍中已经没了活人,隔着院墙都能闻到浓重的血腥味,伴随不散的雾气若有若无地在其中游荡,似乎连温度都比院外寒冷几分。
青苔地面上随意扔着主人的断肢残骸,黄泥墙壁上、红松门窗上、老梨树上,到处是喷溅的血迹,连花坛中秋霜不殒的拒霜花白色花瓣之上也浸透了血色。
现场惨不忍睹。
连日来,多名村民莫名惨死,这在归隐村建村百年以来从未有过。
浓雾如帐,让人感到与周围的一切都隔着什么。
昨日是八月十五。仲秋佳节,是所有村民每年聚会狂欢的大日子。
近日村中哀事连连,为一驱心中不快,不少村民在宴会上纵情豪饮到半夜,到现在还有许多人脸上还残留着朦胧醉意,然而更多人脸上的表情,或悲伤或激愤或恐惧——
气氛凝重。
虽然号称是一个村子,各家各户却不是群居。村子坐落在一个山谷的谷底,周围九座峰头绕谷底合成一圈,当地人称其为九九莲花山。每座山峰犹如莲花一瓣,几处人家分布各处,关系紧密的人家将房子比邻而建。也有几户住得偏远,就像郝村长,他的院落建在最贴近入谷的暗口。
山谷周围有天奉老人早年布下的守护阵法,平日别说山禽猛兽,就算阵法精深的术士都无法闯入,这么多年来从没出过事,可谓万无一失。
如今却接二连三地出事,算上郝老村长家发生的这起血案,已经是第三起。
之前惨遭毒手的两人都是个性孤僻,平日里独来独往,与人交道甚少。更何况村中人多数红尘打滚九死一生地过来的,看惯生死,加上艺高人胆大,是以头两个的死大家虽然觉得蹊跷却未深究。
甚至有人猜测阵法已经百年,风吹雨淋难免会出现漏洞,所以此次事出之前郝老村长还特意带人修护加固了阵法各大关口,没人想到会再次出事,遭到毒手的偏偏还是郝老村长本人。
郝老村长全名郝吉利,家全家共四口,竟无一生还。老村长归隐前乃武林中人,江湖地位很高,功夫了得,更何况他家还养了条凶猛的猎犬,然而事发之时全村将近百口人,居然没人听到一点响动!
凶手是如何进来,又是如何在杀人后不惊动旁人地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