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文袭的新婚妻子名唤月尤,长得如花似玉,能歌善舞,又精通药理,本是镇国候月泽晖的嫡女,也算是位高权重,名门淑女。只可惜,在七年前与邻国的战役中,月泽晖不幸战死,家中的男娃又没有后起之秀,渐渐地,这镇国侯府便也没落了。
月尤是景阳城内公认的第一美人,都说她姿态婀娜,桃花玉面;灿如春华,姣如秋月。虽说家道中落,可这么些年来,上门求亲的人还是络绎不绝,这之中也不缺乏一些王孙贵胄,才子富甲,叶文袭便是其中之一。
他喜欢她确是真的,打小时候开始,他就已经认定了她,天天嚷嚷着非月尤妹妹不娶,两个人私下里也是相交甚密,情思暗涌。
月尤到底是嫁给了他,大婚那日,他兴致高涨,喝得也有些过了,被宾客们拉着喝到了半夜才跌跌撞撞的摸回了新房,那时候天上正好悬着一轮明月,就像他的妻子一般明丽皎洁。
“世子爷,我家主子想让你静静。”新房的门虚掩着,他只是轻轻一推,那门便开了,只是门后面居然站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就一掌把他劈晕了。
那不是他的妻子。
之后,便是从荒岛上醒了过来。
而他两个月后回到家来,月尤却已另嫁他人。
嫁的是他的堂兄,楚昭国新立的东宫正主,太子——叶裴杀。
“为什么不等我,我们都已经拜堂了,你怎么可以另嫁他人。”叶文袭一声苦笑,攥着手里白丝红线的桃花结,那是大婚前一天,月尤去姻缘树下求了送给他的。
新房的布置还没撤下,红妆犹在,新人无踪。
“我要入宫去找她问清楚。”他说。他无法忍受自己心爱的女人成为别人的妻子,月尤是他立誓要呵护一生的女人,他不放心,也不甘心把她交给别人。薄唇紧抿,眸子里盛满了沉痛,步伐坚毅,迈着腿就往外冲,拦也拦不住。
这件事,他势必要问清楚的。
“袭儿,袭儿!”老王爷颠颠儿的在后面追,一把老骨头实在赶不上他的节奏,追得是又急又怒,当下就沉了脸,“你现在去有什么用,她都入宫一个多月了,现在已经是我楚昭国名正言顺的太子妃了,板上钉钉的事,你要怪,要怪就怪你自己新婚之夜无故失踪,是你负她在先。”
老王爷自己心里清楚,他这话说得有些过了,只是不这样的话他那个犟脾气的儿子恐怕真的会一股脑的冲进宫里,到时候指不定要闹出什么事。毕竟他们再怎么高贵也只是臣,而宫里的那位,是君。
叶文袭从来没有这样恨过自己,攥紧的拳头渗出丝丝血迹,透过指尖的纱布,染红了白面的桃花结。
尾阙站在柱子后面,突然觉得心痛。明明伤还没好,为什么要那么用力呢?
叶文袭终究没有入宫,颓丧的回了他和月尤的新房,尾阙不敢进去打扰,在房门外伫立了片刻便回自己房间去了。
她不懂人间情爱,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能做些什么。不过她知道一点,她知道,现在的叶文袭一点儿也不快乐,因为那个叫月尤的女子。
那一定,是个不平凡的女子吧。
凝眸看了眼天边的晚霞,也不知道父君和师傅他们怎么样了,等再过几日说话不那么困难了就回去看看吧。
翡光流霞,碧树琼花;九重天上的灵气滋养着这里为数不多的生灵,经久不变。商黎帝君素日里不怎么出门,今天却是赶了个大早。南颜皇的女儿茯灵公主百年前给他添了个大胖孙子,今日正好是那孩子的百岁宴,几个月前南颜皇那老家伙便已经派人来通过气,说是他那大胖孙子就惦记着商黎帝君给他开启仙智,引魂渡灵呢。
说到开启仙智,商黎帝君多少是有些抗拒的,他最后一次给人开启仙智还是在两千多年前,那时候小丫头也才不过百岁,顶着两个冲天鬏,瞪着眼睛问他仙人为什么还要开启仙智。那是他三个女儿中最小,也最调皮的一个,只因她出生时灵州的玄冥鸟掠过天柱,从下界飞到九重天上绕着自家的殿宇盘旋了七天七夜,再加上她眉梢那朵鲜红如血的幽灵花暗纹,此后,外人再见到她时,便都唤她一声玄冥帝女。而她真正的名字却鲜为人知。
尾阙,他最爱的小女儿,自从一千年前私自下界之后就再也没有音讯了,这些年来,他访遍五行三界,到头来,却是偏寻不着。
如今千年已过,他心头的那道疤也渐渐地被自己隐藏到了最深的地方。
跟南颜皇那老家伙怎么算也有几万年的交情,商黎帝君实在不好意思拒绝,当时满口应下了,他现在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