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为空气里湿度的变化,压强也在变化。
跟随土路爬上一座山,放眼望过去,那些雾气云层都在半山腰上,白色的一大片一大团,将山沟里的房屋遮掩。
大片的绿色被云层雾气笼罩,一道白色长龙自那边山沟间咆哮飞出,延绵不知多少千米。
见到如此情景,想要来个豪放的吼声,机智却告诉我,不能!这山上不知道哪里就猥琐了一群土匪。这个时候扯着嗓子毛起吼,就是在给自己找不自在。
到达雅安时,我松了一大口气,终于到达了第一个目的地。春节已经在路途中过了,我是喝着凉水,吃着老饼和老妖、闷汉猥琐在一个山沟里过的,头一次过春节过成这个逼样!
很明显的,年味还没有散去。在我老家,过年要到元宵节后才算过完一个春节,每一天都有忌讳,不能说错话。
此时,镇上家家户户的屋檐上都有红灯笼挂起。一座座木质老楼一排排在街道边,这里似乎看不到椽架房子,大概是空气太湿润,害怕石灰和泥土过不了多久就会掉落。
找了一家饭店,来到雅安不吃雅鱼,那不就白来了么?
雅鱼为“雅安三绝”之一,与“雅女”齐名,不仅因为其好吃,而且头部暗藏一把能够辟邪的宝剑。传说这把剑是当年女蜗补天时,不慎将佩剑落进青衣江中,被雅鱼收藏在头颅中。
“这鱼可真好吃!”老妖夸赞。
我没有回答,有好吃的难道还不能堵住那张嘴么,硬是要说几句话么?这几天吃干粮吃得我嘴巴淡得很,就算是一只烤老鼠我都能吃得很爽,更何况是雅鱼。
“妹的你们不道义!”老妖说话间,我和闷汉有夹了几筷子,让老妖气极。
为了公平,三条雅鱼头颅里面的宝剑型骨头被我们收好。也不知道这算是收起来留个纪念还是讽刺,被吃掉的雅鱼宝剑型骨头真的可以辟邪么,若是可以,那是不是就显得讽刺了?
一顿饭下来,我发现这里的人皮肤普遍很白,相比之下,我们三个就成了小土鳖,皮肤相比黑色不说,浑身脏兮兮更是拿不出手。
因为雅安常年下雨,阳光直射时间少,所以这里的人皮肤都很白,很滋润。尤其是出美女,都是一白遮百丑,更何况雅女不仅白,还很漂亮。
吃完饭,挑起装有小物件的担子走人,准备去找一家客栈歇脚。走在街道上,天上突兀飘下蒙蒙细雨。这时候,能赶路的人快走起来,争取在被雨水打湿之前到达目的地,其余人则是往街边的屋檐下躲雨。
他们总是不慌不忙,非常娴熟的做完这一切。这里的屋檐比其他地方的屋檐都要宽,因为下雨的关系,人们只能在屋檐下玩耍,所以才会把屋檐做得宽。
在雅安呆了近七天,才启程离开。因为民间有“七不出门,八不回家”的说法,一直到初七之后,才有背夫开始工作,这一天开工与开市的也最多。
我们三人跟随送茶队伍走在茶马古道上,因为山路崎岖,马匹不能行走,唯有人才可以在上面走。
一个背茶队伍人数不少,能拉起一条长龙。
用一个木头夹子,一根特制拐杖,一个成年人就可以背起近两百斤的茶包,若是有小孩,也要被三十斤以上的茶包。在队伍中,还有女性存在,她们不会比男人少背,同样是两百斤左右的茶包,一堆上去,只看到路上有一堆堆长方体块块,下面就是艰难移动的腿,根本就分不清谁是谁,哪个是女性。
他们走得不快,这么重的东西,走几步就要停下来休息,用特制的拐杖放在身后,将木头夹子放在拐杖上,可以暂时休息一会儿。
背上的东西,就算再累,再没有到达临时住宿的地方,都是不轻易放下来的,一旦放下来,想要再次背上去,就不容易了。身体冷下来,别说是背起一两百斤的东西,就算站起来也是难事,能够继续行走,都是背夫们心中憋足了那口气。
在木头夹子的背带上,有一左一右两个竹篾编织的手环模样的东西,用绳子捆着。当背夫满头大汗时,防止汗水流进眼睛里,用衣服擦的话,不仅会把衣服打湿,弄脏,也擦不干净。不过这个竹篾编织的东西,跟剃须刀一样在额头和脸上一刮,就把汗水给擦干净了。
“嘿哟……”
一条路上都是背夫们的号子,前面的人已经身影朦胧隐去烟雾中,后面的人也在踩着前面的脚印前进,不断跟随。
在路上,我们还可以看到古代茶马司的遗址,被改成一座庙。
茶马古道作为古代交易重要的一条路,受到皇帝的重视,从雅安和云南运走到西藏的茶成了最为重要的硬通货!
草原上的人以放牧为生,没有庄稼,以肉食为主的他们体内血液酸度较高,唯有喝茶这样带有碱性的物质来中和体内酸性。所以,茶对他们来说尤其重要,宁愿不吃饭,也要喝茶。到了现在,请客人和酥油茶依旧是表达重视与尊敬的礼节。
藏人到了喝茶比吃饭还要重要的境地,当时雅安的茶被制作成茶砖用防潮的黄纸裹起来,让背夫们送往西藏与康定等地,所以这些茶也被称为“边茶”。
这一路行走下来,我与一个背夫已经熟悉,在白天背茶时他不会说话来浪费自己的力气,只有到了晚上要睡觉的时候,因为白天背茶后,肩膀红肿破皮,躺在充满汗臭与霉味的地铺上。浑身疼痛,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觉,索性就跟我们讲起了他前面背茶的经过。
从他还是个十来岁的孩子时,就跟随妇女去送茶,走茶马古道,可谓是经验丰富。背这样的茶也要量力而行,平地的时候多走几步。上坡的时候就要少走几步,下坡的时候就要比平地里多走两步就够了,要是想着下坡容易,想要一次性多走几步,就会被背上的茶包压的速度加快,最后的结局就是往下跑的惯性变得很大,人类根本就不能停下,被摔伤都是幸运,被摔死了也是白死。
这人已经在茶马古道做背夫做了二十多年,背上的茶包早已从三十多斤变成了两百多斤。
等到晚上,背夫们就会在山上找到一个住宿的旅店,说是旅店,其实就是一座很大的二层楼而已,一楼是桌椅,店家只提供一碗开水,等到开水上来,背夫们把背上的茶包解下来,随身携带有玉米面饼,这种玉米面饼和发酵的不同,是一整块实心的,硬的不得了,扔出去能把狗打死!这种硬度的饼只有混水才能吃下,没有水简直就是一块干石头。背夫吃这个,吃一块能管一天!
在旅店二楼,没有床,很大的几间房子空着,地上是杂乱又散发出恶臭的被褥。但是没办法,便宜就是这样的。
“卧槽!”我骂了一句,一些人跟水涌似得把我给挤了进去,他们都在找好的位置睡下,挑到末尾的只能睡在屋子中间,到时候四面八方全是一股脚臭味。
这情形吓得我也赶紧找了个位置坐下,跟个狗皮膏药似得,任凭旁边的人怎么挤,我自岿然不动!
很快,好的地方已经被抢完了。令我想不通的是就凭老妖那身老骨头排骨都能抢到一个好位置。
“师傅你不是背哥儿?”旁边,一位大姐问我。
这声音确实是把我吓了一跳,怎么这么多男人的屋子里还有女人?这下倒是把我弄得尴尬了。现在我才知道,原来背夫里面的女人同男人也是挤在一起的。都是出门来不容易,大有江湖儿女不拘小节的气概!
“我是走脚的,就靠在两头走,拉个回手生意。”我不好意思的回答。
一听我是走脚商人,其他的背夫立刻就来了兴趣。他们一边相互检查伤口,一边好奇的问我,是不是也从康定那边带牛肉和皮草进入到其他地方去卖。
卧槽,我随便瞎说的,上哪儿去知道啊!只好陪笑随身附和。只是没想到我这样的做法在背夫的眼里看来,那就是商人的奸诈,不肯说实话。
他们身上必备的物品就是玉米面饼,盐巴,其次就是钱。玉米面饼用来充饥,盐巴在晚上的时候,相互看背上有无伤口时,若是被磨破了皮,就把盐巴洒在伤口上。再者白天赶路,腿脚酸痛,晚上也可以把少量盐巴放在温水里搅匀泡脚。
这些人晚上睡觉大多成虾子一样弓着,一来不会碰着背上伤口,二来把钱财守好。在这条路上走过多次的背夫都有经验了,听他们说,在明天过山时,要事先准备好钱财,山上的土匪正守着呢!
第二天,背夫排起长龙,山上的土匪正在收钱。和我相熟的背夫在休息时,他往前望了一眼排起的长龙,抱怨:“没办法,不交钱,就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