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屋子,该她受的言语的伤,即使有一个神明,也一点都不会少。
“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跟你说多少遍了,你根本一点病也没有,要多锻炼。我说道今天,长篇小说都可以写好几部了,你怎么就是一点也听不进去?”妈妈沉吟的埋怨就如同翻滚中冲到小溪边的泥巴的溪水,不重,却能把心伤得无处可藏。
邱夕一句话也不说,也不吭一声,忍耐着这份痛心,因为那是她最重要的人,所以即使已经被她的话伤得体无完肤,她能做的也只有忍耐,而这种忍耐是永无止境的。
刚好奶奶也到了,爸爸也回了家,邱夕可以预想到她将被他们的口水淹没。
“人家没有考上还拼命想念,竟会还有人考上了不想念的,真是想不通你。”奶奶边走向客厅的沙发坐下,一边说,没有看邱夕一眼。
“你现在要怎么办呢,你这是逃学啊。”妈妈落下了伤心的泪水,邱夕看着,心像被割开一样,痛得无以复加。如果没了我,你是不是就不会这样痛苦了?邱夕想着。
“你爸爸现在脸上这样,你看他被你烦成这样你就不心痛吗?他的脸上就是因为你才变成这样的,你以为他不烦啊,你都二十岁了有懂点头脑了。”一句句都是苦口婆心,却像针一样让邱夕的心千疮百孔。
爸爸邱怀民得了面瘫,好死不死恰好在邱夕逃学的时间,就像这一切的发生就只是邱夕逃学的缘故,而邱夕也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做出逃学这样的事。她一直以来品学兼优,从不觉得上学辛苦,而且也是热爱课堂,听课认真,除了不爱说话这一点,基本没有任何缺点,她一定想不到有一天她也会做出逃学这样的事。
邱怀民正躺在床上,闭目养神,两耳不闻窗外事,似乎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邱夕下了很大决心才移动了脚步,走进自己的房间,锁上房间的门。房间里有一张长书桌,三层样式,上面堆放的都是各类名著,最下面一层收拾得比较干净,是办公用的。房间里放了两张一米二的床,是邱夕和妹妹邱阳的。
邱夕只想躲进被窝里默默流泪,邱妈妈却立刻就来敲门了:“叫你不要一天到晚关在房间里,说多少遍你都不听。把门打开。”邱妈妈的声音显得非常悲哀有愤怒。邱夕想没有听到一样一动也没有动。把自己从头到脚都埋进被窝里,如果一直这样埋下去会死吗?她想。
钥匙应该已经放在床头柜里了,邱夕明明自己亲手试过的,为什么从卫生间的柜子里拿出来的钥匙还可以开这里的房门?难道是因为同一种锁,连钥匙也是通用的?邱妈妈打开门进来了。
邱夕仍旧一动也不动,好似用尽了发条的木偶,连动一下手指也不可能。看到邱夕埋在被子里不动也不说话,邱妈妈也没有叫她,转身毁了自己房间,早已泪流满面。
邱夕埋在被子里无声地哭泣着,呼吸越来越困难,应该会死吧,可是没过几秒,她把头从被子里伸了出来,呼吸外面的新鲜空气,她终究又放弃了,像往常许多次一样。
银灵,又是你吗?你为什么要让我这么痛苦地活着?
没过多久,姑姑带着正谈着男朋友的姐姐也来了。邱夕坐在床头,手指不停地缴着泪湿的餐巾纸,目光呆滞,没有一丝生气,宛若行尸走肉。
姑姑说了很多话,奶奶也说,说的话如出一辙,但邱夕一句也没听进去,记忆力好比金鱼,过耳便忘。她正捧着手机在看一本由心理学专家武志红学的《为何家会伤人》。这本书是她最近才发现的,一看便引起了她的情感共鸣。真的,“没有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是世界上首屈一指的最强大的谎言。
邱夕就是一直相信父母,相信他们不会伤害自己,所以至今她不曾对父母说过一个不字。无论做什么,她只有一个字,那便是“好”。不管她会不会难受。伤透了的心也只有母亲可以抱怨,她已经没有其他人了。她以为母亲可以为她治愈心伤,会安慰她,可是,她真的高估了她在母亲心里的重要。其实父母最爱的还是自己。
每个人都叫邱夕好好回去上学,叫邱夕体谅父母的心,邱夕最终点头了,同时她的心也碎得再也拼不起来了。体谅啊,那邱夕的心谁来体谅呢?
夜幕降下,人去楼空,黑洞一般的孤独感滚滚而来,一双绝望的眼睛,两行清泪,滚落脸庞,慢慢地躺下去,钻进被窝,伸手扯过了手机上的数据线,绕在自己脖子上,慢慢拉紧。
突然,黑暗中出现一个人影,邱夕的手被一双冰凉的手抚住,明明是很冰凉的温度,却有一种温暖的感觉,他说:“夕夕,别死,还有我。”
邱夕缠在脖子上的数据线松开了,她反握住银灵的手,期许地望着她湖蓝色的双眸,问道:“你为什么不让我死,我真的好痛苦,死亡对我是救赎,你知道吗?”
“相信我。”银灵的声音就如他的名字一样,像银铃一般干净纯粹,他什么都不多说,只要一句相信我。那些劝慰的话早就被说得只剩下恶意了。
银灵很快又消失了,留下邱夕一个人浮想联翩。那一晚,邱夕一夜未眠,第二天就要被送去学校了。
银灵,一个突然出现在邱夕身边的神秘人物,一个自称是神明的人物,可到底为什么,神明怎么会出现在邱夕身边,阻止她死?这个世界,还能拥有神明在吗?如果真的有神明的存在,就让我逃离这些痛苦吧。邱夕在心里许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