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间云儿究竟经历过什么萧景亭不懂,如今云儿到底想要做什么萧景亭也不清楚,但他明白,除了确保他无虞,在云儿的未来计划中,他萧景亭自始自终都是个局外人。
先前是慕子彧,再来一个慕樱,萧景亭已经无法感觉到心痛到底是何滋味。
爱而不得,爱而不能,比之当初得知她掉下悬崖之痛少不了多少。
可他明白,云儿做事有她自己的原则,他不能也不会去干扰她,这是他唯一能为她做的。
可这心头之痛如何能消?
一想到他日亲眼看着她身着嫁衣嫁给别的男人的样子,他死的心都有。
然而死又能解决什么问题?
一口气闷在心中无法派遣出去,萧景亭只好悄悄溜走,躲在秋风崖这无人问津之处独自舔噬伤口。
凌阳天寒多雪,秋风崖更胜,皓皓皑皑,苍茫一色。
崖下刺骨的冷冽寒风不断呼啸而上,劈在脸上生生地疼,萧景亭却无任何反应。
他双眼眺睇,静坐在悬崖边山看那云舒云卷,才能勉强将心情稍微平复下来。
不知多少时间过去,萧景亭整个人已经被积雪覆盖住,俨然一座雕塑般坐在秋风崖边,却闻一声从后传来:“是不是很恨我?”
这声音太熟悉,也太牵动人心。
萧景亭心中一动,却不想立即回过头去,因为、因为他不想让她看见自己朦胧的泪眼。
“景亭哥哥,抱歉。”
林绮云挨着萧景亭坐下,一双轻足就那么悬在悬崖边上。
“云儿,永远不要这么说,是我欠你的,你不用跟我说抱歉。”
“什么欠不欠的,害我的人不是你,让我无法给娘亲送终的人也不是你,这么多年,你为我已经做得够多了。”
林绮云缓缓摘下掩面的轻纱,将一个完璧无暇的云儿呈现在萧景亭面前,没有伤痕,没有污垢,一张素洁的小脸带着淡淡的微笑,是那样的迷人,看的萧景亭几乎迷了眼睛。
林豫秋时她已能迷倒万千少女,如今女儿装的无痕林绮云,更是把他的心都化了。
这张脸,这双眼,这微笑,若是慕樱瞧见了,还舍得犹豫吗?
若是慕子彧知道,又肯放弃吗?
当然,他在乎的并不是她闭月羞花的容颜,而是从小埋藏的情种,是他对她迷恋的情源,所以就算是她容颜受损的模样,他也爱的糊涂,爱的不可自拔,只为她是他独一无二的云儿!
林绮云双手捧住萧景亭几乎耗尽温度的大掌,转头往萧景亭望去,说道:“你的手好冷。”
萧景亭没有说话,只是呆呆地望着她,望着她芙蓉般的容颜,望着她秋水般的目光。
“我知道,比起这双手,你的心才更冷,对不对?”
这话一出,萧景亭眼眶中强忍着的泪水霎时就冲破防线,噼里啪啦掉了下来。
他蓦地将林绮云搂紧,沙哑的嗓子贴在她耳边哀求道:“云儿,不要嫁给慕子彧,也不要入吴王府,好吗?”
“云儿,我知道我很自私,我也知道你有大事未酬,无论慕子彧也好,慕樱也罢,于你而言都不过是你筹谋的工具,你根本不爱他们对不对?”
“景亭哥哥。”
萧景亭根本不给林绮云说话的机会,林绮云才刚轻嚅出景亭哥哥几个字,便被他打断了。
“云儿,你听我说完好不好?我是萧家世子,这些年屡立战功,在朝在野都有些地位,不管你要做什么,你想做什么,慕子彧能做的,慕樱能做的,我都会比他们十倍努力的帮助你!”
“云儿,你不知道,你不知道这几天我是怎么熬过来的,明明每天都能见到你,明明你就在我眼前,却不得不看着你渐行渐远。”
“云儿,我已经找了你十年,等了你十年,盼了你十年,天可怜见,终于让我找到了你,不要再这么残忍的对我,好吗?你知道吗?比起眼睁睁看着你嫁给别的男人,我宁愿自己早早死在战场上,起码这样我还能存着幻想。”
“不许你死!”
林绮云抬手封住了他翕合的薄唇,眼中顿时盈满晶莹的泪珠儿。
她抬眼望着萧景亭染尽沧桑的容颜,十年,十年时光已经耗费了眼前男人的锐气。
人前,他是风光无限的萧家世子,是叱咤疆场的少年将军,可在她林绮云面前呢?
在她林绮云面前,他是如此的卑微,如此的可怜。
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这是娘亲生前经常挂在嘴边的话,此时此刻,见萧景亭心碎的模样,林绮云只觉得心中某处突然软了下来。
她柔滑的小手缓缓攀上萧景亭的脸颊,再绕到脑后勺边,目光无比柔和的看着他,缓缓仰首上前,闭目吻干了他残留的泪痕。
这一刻,萧景亭怔怔不知所往。
云儿在吻他,他的云儿在吻他!
“云儿!”
死寂的心突然悦动起来,萧景亭惊喜一声,想要弄明白这是否只是美梦一场。
林绮云没有说话,而是转到另一边眼睑,继续吸吻着他的泪痕。
“云儿!”
“别说话,傻瓜。”
“可是……”
林绮云用手堵了他的话,脉脉含情看着他道:“景亭,别说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说得对,慕子彧也好,慕樱也罢,都不过是我利用的工具罢了。后事如何不可预料,今日如何却全在我的一念之间。”
说完,林绮云面色泛着绯红,闭起眼睛娇羞地吻上了萧景亭性感菲薄的唇畔。
十年来,萧景亭秉守忠贞,从来没有半点越轨之举,更没有碰过一个女人,却不代表他不需要七情六欲。
此时此刻林绮云既然挑了头,就该知道收不了尾了。
一个为了她守身如玉十多年的男人,在她主动亲吻后怎么可能不会有任何反应?
要知道,他萧景亭是个男人,是个血气方刚的正常男人!
不过片刻,他已经反客为主,含住了那温软如玉的樱唇,像是在品尝世上最珍贵的珍宝轻柔的吮吸着,感受它甜美的味道。
林绮云亦未推阻,反而是尽力配合着他,共同在这簌簌寒风奏响的秋风崖上谱写一曲最美的恋歌。
夜幕归家,虽隔着白纱,林绮云的清然笑意却掩藏不住。
萧景亭更别提,虽只是一个浅显的吻,却足以消弭他心中数十年的寒冰,更是喜上眉梢,难以掩饰。
“云姑娘,我家世子有请。”
二人才刚回林园,陌风便迎了上了,礼敬的喊了一声。
萧景亭与林绮云也是一愣。
“不好意思,陌风先生,你、你方才唤我什么?”
云姑娘?
她要是没记错这家伙没回见者她都是不情不愿的吧,这么礼貌亲善,还是那个大老粗陌风吗?
“云姑娘啊。”陌风答话,“我家世子爷交代的,他说感谢云姑娘与林公子出手救他性命,因此特备薄酒,让小人在此等候姑娘,并请云姑娘你芳步亲临。”
“救他的人是我兄长,那酒还是等我兄长去喝吧。”
林绮云说完就与萧景亭要走,却见陌风快速冲到二人跟前,拦住了二人去路,仍旧礼貌说道:“爷说了,公子不在,一时半会怕是回不了了,因此这酒是特意给姑娘备的,还请姑娘你千万不要推辞。”
“你家世子爷才刚好些,如今天寒,还是早些休息的好。”
萧景亭可不想云儿多与慕子彧接触,这便开口说到。
谁料陌风反道:“我家爷说了,他很好。若是萧公子不嫌弃,也请一道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