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唐禹如上了楼,丫鬟打开了留玉的房门,向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她脚步微抬,一脚踏入了这个京城富贵公子梦寐以求的青楼花魁居住之所。
房里的陈设极其简单,与整个流仙阁的曜彩流辉,富丽堂皇不同,留玉的房间朴素地不像是一个京城名妓居住之所,只是简单地放了几张桌椅和软塌卧床。紫色的纱幔充斥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微开的窗漏进几缕春风,带起轻纱在空中肆意飞舞,和着那明黄摇晃的烛光,使人一瞬间以为自己置身仙境,腾空欲飞。万家灯火透过窗纱隐隐可见,市语哗声声隐隐可闻,整个房间看似独立于尘世之外,却又身在喧闹之中。
她深吸了一口从房间四周涌入鼻端的香味,眼神迷离。
这样好的香味,香甜若刚从蝴蝶蜜蜂嘴中抢下的花蜜,却又淡然若冬日和着冷风初降的冰雪,使人一闻便忘却了尘世烦恼,只欲望着内心最深处的净土而去。
她好久没闻到过了。
“公子似乎很喜欢这香味?”有一温婉女声自空中扬起,娇柔若温室之花,婉约若绿叶莺啼。
她看着隐于纱幔后的窈窕身影,凝眸浅笑,“素闻留玉姑娘乃制香高手,今日一见果真不凡,如此好的香味,只怕世间少有。”
“公子过誉,能得公子夸奖,是留玉的荣幸。”女子的声音柔嫩不减,已是带了一丝笑意。
“留玉姑娘风姿绝世,名冠京都,世人皆以能得见留玉姑娘为荣,姑娘荣幸二字,在下万不敢当。”
“世人愚昧,皆为表相所迷,只见那粉装玉琢的美人面,不见香艳皮囊下的女人心,留玉又岂会因为他们的追捧而沾沾自喜。”
“姑娘高见。”她伸手抓住了在空中飞舞的一段紫纱,“只是不知姑娘在安逸富贵中,可还记得当年故人?”
留玉眉角轻扬,唐禹如浅笑,“那年清湖垂柳微扬,你可还记得?”
纱帐内的人豁得站起,身形有些隐含的激动。
唐禹如站在纱帐外,看着那紫色纱幔被一双白皙如玉的素手轻掀,缓缓露出纱幔后的佳人身姿。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纵使不是第一次见,她还是不自觉地惊叹于眼前女子那不似凡人的仙姿。
一身纯白长裙将她那玲珑身姿完美勾勒,雪白脖颈似隐似现。腰间点缀的颗颗水晶流苏映照在昏黄灯火下,无形间给女子染上了淡淡光晕。头上不算繁复的发髻上几只钗环简单点缀,显得她整个人清丽简洁却又不失高雅,姣好的面容上一块白纱轻掩,唯露出一双秋水盈盈的明眸,却依旧掩盖不了女子的绝世风姿。美目流转间摄魂夺魄,那似隐非隐的皓齿樱唇在轻纱的掩映下更显诱人。粉黛轻施,钗镮浅缀,女子清丽绝世,美得不可方物。
而此时,女子明眸中的喜悦正如那决堤江水,喷涌而出。
她走到唐禹如面前,深深下拜,语气激动暗含,“公主!”
唐禹如浅笑,伸手扶起了眼前的留玉,含笑道,“留玉,两年不见,你风姿更甚从前。”
“留玉不知公主驾到,适才言语多有冒犯,还请公主恕罪。”留玉一双眼紧紧地盯着唐禹如,喜悦与激动清晰可见。她早接到消息,说是明朝和亲队伍已到京都,接到老鸨送来的玉佩时,就已猜测是公主夜访流仙阁,可是又听老鸨说来的是一位年轻公子,因此才不甚确定,出言试探,以保万全。
唐禹如听到留玉的话只是笑笑,“什么话,你心思素来细腻,这是你的好处,我有什么好怪你的。”
“是,多谢公主。”
留玉浅笑道谢,将唐禹如领进了内室奉茶,唐禹如坐在桌前,看着正为她斟茶的留玉淡淡道,“留玉,你近来如何?”
“都好。”留玉回道,“按照公主的吩咐,流仙阁一应事务虽是由我打理,但都是妈妈出面解决,无人知道流仙阁真正的主子是谁。”
“嗯”唐禹如满意地点了点头。
流仙阁是她七年前命留玉创建,那时她早就料到自己身处皇族漩涡,必不能独善其身,是以早早埋下了流仙阁这条线,不止瀚朝,明朝,大渝都有她创下的据点,这些据点或是酒楼,或是青楼,因地而异,但大多都是便于收集消息的三教九流聚会之所,以便她能在变故发生之事最快速度地作出反应。
不为别的,只为在这乱世中能保全自己。
留玉本是明朝宫中宫女,因容姿过人而备受排挤,只能日日以黑灰敷面掩藏美貌以求生存,有一次留玉被宫中嬷嬷责罚,伤重垂死,碰巧被她遇上,便找人治好了留玉的伤。本来她也未作他想,谁料这留玉是个知恩图报之人,病好之后竟然自请到青柠宫服侍。她看留玉心思细腻,做事颇有条理,遇事不骄不躁,颇有大将之风,正巧那时流仙阁初建,却无合适的管事之人,她便将留玉送来了瀚朝为她管理流仙阁。
多年相处下来,留玉为她办事尽心竭力,而她们两人间的感情也不再是单纯的主仆之情。
“我让你查的事情如何了?”唐禹如浅抿了一口茶,淡淡问道。
留玉脸上浮上一丝严肃,“自收到公主的消息,我便开始着手打探此次和亲之事,确实查到了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