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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像风一样离去

程晨正在处理堆积如山的文件时,医院打来了电话。他面色苍白的拿起车钥匙就要出门,苏落医正好从孩子的小卧室里出来,看到了他这副慌慌张张的模样。“出什么事了?是公司吗?”“不,是我母亲!医院刚刚来消息,说她,说她,快不行了。”他很无措,很迷茫,那种成年男子脸上少有的忧伤。苏落医当机立断,匆匆披上外衣,牵着他的手一起去医院。他现在的状态实在是太糟糕了,根本不适合开车,她真的害怕他再出什么事。

到医院以后,宋禾正在急诊室里抢救,两个人在外边冰冷冷的长椅上焦急的等着。最后他实在是太过不安,竟然站了起来,手握成拳,狠狠的打在了医院的墙上。苏落医当然理解他此时此刻的心情,可是还是制止了他这种疯狂的行为。医生出来时,他跑了过去,却被告知要做好心理准备。病人已经癌症晚期,熬过了这次,已经实属不易。下次,可能就不会这么幸运了。

宋禾被推出来的时候,还在麻醉昏迷中。他看着母亲被病痛折磨的体无完肤的样子,还有那一缕缕白发和眼角的皱纹,真的是一瞬间,被时光迎面刺痛了双眼。他的母亲,宋禾,那个被南城所有人称赞有加佩服得五体投地的女人,那个强势无所不能刀枪不入的女人,谁能告诉他,到底去哪里了?应该是真的痛极了,他听见,母亲昏睡之中,仍在发出了呜呜的很小的声音。

苏落医在一边看着,不知如何是好。她其实,曾经恨过宋禾,但是现在见她这副病中衰容,也难免不感到心酸。那个曾经把自己击的一败涂地女人,自己远走异国他乡的元凶,如今,却躺在病床之上,痛苦的呻吟。这世间,一切,因果轮回,都是冥冥之中注定的。

程晨和苏落医看护了宋禾整整一夜,她才醒了过来。睁眼做的第一件事,并不是和儿子说话,而是冲苏落医点头笑了笑。苏落医傻愣在那里,察觉过来以后,也报之以礼貌的微笑。宋禾招了招手,示意她离自己近一点。苏落医不好意思拂了她的面,走了过去。宋禾轻轻拽住了她的手,覆在了自己儿子的手里。轻轻拍了拍,然后笑的极为灿烂。

“落医,我为我以前的所作所为,真的感到抱歉。我以为,你和我儿子并不合适。可是时光和岁月证明,你才是那个真正能给他带来一生幸福的人。我祝愿你们,白头偕老。叶沐的事情,我都听说了。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也是她的因果报应。现在轮到我了,我所剩的时间,我知道,也是不多了。无论我说多少声抱歉,都挽不回来你们错过的这些年。那我向老天请求,你们以后,一定会安稳幸福。真的对不起,落医。小晨父亲的死,其实和你没有什么关系。无论当初是谁,以他的善良,都会选择牺牲自己的。现在,我真心希望,你们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

苏落医本就不是冷血无情之人,亲耳听到宋禾的歉意,她亦是有些难过。曾经那么冷傲那么意气风发的女强人,如今,身边除了自己的儿子,竟再无一人侍疾左右,也真是凄凉呀。况且,当年,程父,也的的确确因为躲避自己而英年早逝。留下这对孤儿寡母,可想,日子的确难熬。那些豪门之间,亲情感更加淡薄的如同一缕青烟。以此推断,当初她嫁给了叶明,也应该是有难言之隐。否则,以她这么孤傲的性格,怎么会嫁给品行如此不端庄的奸商呢?

“伯母,当初的事情,都过去了。现在,我过得也很幸福,不会再去计较那些了。我也希望您能保重身体,毕竟,您不久就要成为两个小家伙的奶奶了。”苏落医缓缓地接过了话语。宋禾有些惊奇,自己不就只有轩宝这么一个乖孙子吗,剩下的是那个呀?“妈,落医怀孕了,您又要当奶奶了。”程晨欣慰的笑着。“什么?我又要当奶奶了?我真的是,太开心了。落医,真的谢谢你,谢谢你。”宋禾激动的语无伦次,这对于久病在床的她来说,真的是天大的好消息。

“你们是不是该考虑婚事了?也都不年轻了,况且,我可不希望我的宝贝孙子成为黑户。”苏落医依偎在程晨的怀里,笑的如此温柔。“妈,我们领证了,只差婚礼了。婚礼,等您病好了就办,怎么样?”“混帐话!臭小子啊,这是你们二人的婚礼,你顾及我一个糟老太婆干什么?听我的,早点办,妈即使不能过去,也会祝福你们的。我的身体我还不知道,猴年马月,都够呛。”宋禾一边数落着儿子,却把苏落医招呼了过来。她从手腕上拿下来一个玉镯,晶莹剔透,毫无杂色,明眼人一看,便是祖传的好东西。

“落医,这是程家长媳一代又一代传下来的玉镯,现在传到你这里了。希望,它能保佑你和程晨,还有孩子们。你们,一定要好好的。”说完,她便把玉镯虔诚的戴在了苏落医的手腕上。“我不贤,丧夫不久后二嫁他人,本已经失去了戴着它的权利。可是,心里又真的放不下,便自私了一回。现在,终于可以放下了。谢谢你,真的谢谢你啦,好孩子。”

“小晨,我知道,这些年,你对于我,一直耿耿于怀。先是我因为忙公司的事,错过了你的成长。后又改嫁他人,让你觉得无法接受。再后来,又把落医这么好的孩子给逼走了。因为我病重,没有多少日子了,你是个孝顺的孩子,没有打开天窗说亮话。这对我,已经是最大的恩赐了。前些日子,我和叶明,正式办理了离婚手续。以后,你想怎么样,都无需顾及我了。但是,孩子,真的抱歉。我这一生,亏欠的人有很多,最对不起的,便是你了。”

程晨不出声,宋禾也不再说了,母子二人双手紧握。慢慢的,宋禾感到自己有些喘不上气,她没有说话也没有挣扎。她知道,自己大限以至,无需再强留于人世。最后,握着儿子的手突然滑落,人,长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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