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九点头,“谨记先生教诲。”
“那就先说说白日里提到的霄王殿下吧。”捋了捋细长的小胡子,眸色悠远,傅先生缓沉而语:“说起来这霄王府乃是我们大宇唯一的超一品亲王府,霄王之爵位始于光政年间,光政皇帝膝下七子,其中二皇子乃嫡长子,文治武功皆是出色非常,也是光政皇帝陛下属意的皇位继承人。可在一次戎族进犯边境的战争中,光政皇帝派二皇子去迎战,二皇子文谋武略,骁勇善战,不到半月便将戎族赶出了融水一线,只是那二皇子赢得了战争,却也输了心。”
“他爱上了人家戎族的姑娘?”尹九大概了然了,这二皇子应该就是第一任霄王了,不做皇帝做王爷,许和美人有关。
傅先生点头,“我大宇有古制,为保大宇皇室血脉纯净,天子凡聚外族之女,不得立为正宫,其子不得为储君。二皇子爱上的还不是一般的外族姑娘,是那西地的公主,戎族女子性情桀骜难驯,更何况是贵为公主?古人有云:‘自古红颜多祸水。’老夫从不以为然,只叹二皇子不要江山要美人,终是轻了天下。”
“所以他做了霄王?”果然是为美人。
“是,霄王贤臣,大皇子登基后,霄王全力辅佐,治得海晏河清,是始修文偃武,太平盛世,隆安帝封其为一字并肩王,却被已年逾不惑的霄王婉拒,称只想与妻儿一起尽享天伦之乐,后霄王便渐渐退出了政治舞台,携妻儿隐居。但没几年,隆安帝却突然病逝,临死前下了一道旨意,封霄王为超一品摄政王,后五王夺嫡,又恰巧时值文璟国举兵叩关,群臣大乱,值此内忧外患之际,霄王无奈重归帝都,受王印,扶新帝,治乱贼,定帝都,以铁血手段三日便镇压了动乱,后又亲自披甲上阵。不料这一次上战场,却是遇着了险情。”
“霄王死在战场上了?”
傅先生嘴角一抽,殿下说话倒是直,摇头道:“没有,情况危急之时,谁也没有想到,竟是当年霄王不要皇位也要娶的那位碧河公主,披甲上阵,领军突围,挥刀救夫,这位霄王妃的绝世英姿,在那一方男儿战场的血色里,落了一笔巾帼传奇。”
美救英雄?倒是新奇,尹九听得起了兴趣,“后来呢?”
“后来德政皇帝成年,霄王便将政权全部还给了他,又一次隐居了,不过好景不长,这位德政皇帝年逾而立便驾崩了,其皇长子庄穆皇帝即位,但无奈权力分散,新帝政权不稳。这时昔日霄王之子归来,承父爵位,虎父无犬子,这位霄王也是实力非凡,稳了庄穆帝,而后便当起了闲散王爷。”
“不过,他也没能闲散太久?”尹九试探着问了一句。
不料傅先生竟是点了点头,“不错,边境动乱,外敌叩关,霄王披甲上了战场。”
尹九无语,还真是这样,她是看出来了,霄王这一家子就是典型的他们不去惹事,事情却总是来自己跑来找他们的类型。
“那些年里天下动荡,还是五国之势,第二代霄王戎马一生,‘北罗煞,中安阳,南影东烈西霄王。’说的便是霄王殿下神将之名。”
“然后呢?”尹九猜霄王绝对比这更忙。
“然后霄王爷好不容易清闲了一段日子后,又发生了北方寒族施计破关的事情,北族人一路攻伐,连占大宇十数座城池,庄穆帝忧心致病,卧床不起,朝堂乱作一团。是霄王持摄政王印,治乱臣,定边关,整顿朝纲,又在庄穆帝驾崩后辅佐势单力薄的新帝,也就是当今陛下。又过了十二年,在与燕泽国交战时,第二代霄王战死沙场,那一场战争是霄王一生中唯一的一次败绩,对战的是燕泽名将罗彻,就是那诗歌中的‘北罗煞’。这次战争不仅是霄王尹画戟的最后一战,也是罗彻的最后一战,因为战后不久罗彻便归隐了,任燕泽皇怎么留都留不住。这些,也就是三年前的事情。霄王三子两个都跟他一起战死了,只余第二子,死里逃生,却落下了一身残疾,回京后便承了父亲的爵位,成为第三代霄王,也就是现在的霄王殿下。”
“真残了?”尹九语气中透着股小失落,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残了就没故事了……
傅先生一噎,都有些不知该怎么往下讲了,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如今的霄王殿下也是少年英武,殿下字彦珏,单名一个‘行’字,是老霄王爷的第二子,本来也是惊才绝艳的一个人物,十四岁便随父上战场,首战即立下传奇功勋,连扫蛮族十多个部落,震戎地,阻北辰,威名事迹曾三震帝都。”
而且还很顽劣,尹九心里加了一句,但看傅先生说着眸中染上一丝回忆,老眼中竟是晕开了些许向往的色彩,便没有打断他,“想当年少年英武,文采飞扬,才震九洲,意气风发,文谋武略不输上两任霄王,踏马京城倚斜桥,满楼莺燕红袖招,无双风华惹人神往,真真天之骄子,只是——哎!”
沉声一叹,老人面上尽是惋惜之意,音声沉重,“一朝父王兄弟皆战死,满门空寂,年纪轻轻就又伤下一身残疾,明明生得英俊潇洒,却又落得半面毁容,三年未出府门,一下落得沉寂如斯,尽忠三代,只剩下了一座冷寂王府的兴衰,和世人的误会、白眼与嘲讽,都生生地余他一人来背负。”
……
亭台楼阁外,水中小榭,重重帘幕密遮灯。
一温秀身影由远而来,进了小榭,掀开轻帘,却是一诧,帘后小几茶点香云古琴,几番清幽,却是不见人影。
“人呢?”微微一扬眉,问向身旁仕女,不是他让他来的吗?
“回珺公子的话,今日阁中来了一位新客人,可是在一眨眼间就破了阁主的幻阵呢,金玉仙阶又迎仙,璃堂主已经在引了,阁主嘛,呵呵,当然是跟着去看了。”
珺闻言一笑,迈步进了榭中,“罢了,就在这儿等他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