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子峰陶醉时,蓦地发现头顶有一只白腹黑翎的鸟儿一边盘旋一边鸣叫,迟迟不肯离去。子峰恍然大悟,停下来翘首望着鸟儿说:
“游儿,你好,两年了,你还记得我,有情有义啊,我知道你的心意了,你去吧。”
鸟儿仿佛懂了,振翅而去。
子峰回忆着上次做客古草村时发生的一幕,宛如就在眼前。
那是两年前,也是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子峰和依亭正在铡药材,忽然从柚树上跌落下一只小鸟。小鸟挣扎着飞不起来,眼看就要被窜进院里的野猫叼走,子峰撂下手里的活,大步流星赶过去撵跑野猫。依亭小心翼翼捧起小鸟,看清楚这只白腹黑翎的小鸟翅膀有伤,不能飞了。她又怜惜又心痛,当即用草药给小鸟疗伤包扎,喂水喂食,让小鸟在临时做的笼子里休息。经过依亭细心护理,不久小鸟伤口痊愈恢复功能,在笼子里蹦来蹦去特别讨人喜欢。子峰说,小鸟漂亮的眼睛里已经摄下了依亭的容貌,会一辈子记住救命恩人的。依亭乐了,说子峰也是小鸟的救命恩人,同样会被记住的。俩人觉得小鸟应该回到天空,回到山林去飞翔去唱歌,自由自在地生活,决定放飞小鸟,并给小鸟起名叫“游儿”,以作纪念。游儿惊喜地飞出笼子,往天空上去,忽然又折了回来,在恩人头顶鸣叫着盘旋三圈,才眷眷恋恋地离开。依亭望着游儿身影喊道:“游儿,别忘了我们。”游儿飞进山林时,依亭哭了……
子峰结束回忆,在村口的大樟树下穿上衬衣提起箱子,转向东去的卵石路,老远就见了那颗熟悉的柚树。
柚树下,天樟和桂兰正在为一件事大伤脑筋,那就是夜晚葫芦塘怎么办?天樟紧锁眉头一筹莫展,喃喃道:“唉,偏偏伤了脚,难哪。”桂兰更是满面愁容,说:“那偏僻的地方,白天亭儿守着,都叫人担心。夜里把她一个人撂在那,万万不行的,天说黑就黑了,得赶紧想办法找个可靠的人哪。”天樟回道:“临时抱佛脚,急慌慌的到哪儿找可靠人?”二人正焦头烂额束手无策时,子峰推开院门走了进来,高声招呼:
“姨,姨夫好。”
天樟和桂兰一怔,旋即乐得眉开眼笑。忙不迭地说:“好,好。”天樟脸上的愁容一扫而尽换成了满面生辉。他把身边的小竹椅推给子峰,说:“稀客,稀客呀!快坐下歇歇凉。”
“快坐,子峰,姨给你拿凉茶水去。”
桂兰提起子峰的箱子进屋去了,片刻,就把凉茶水和大蒲扇送了出来。子峰坐在天樟对面,边喝茶边摇扇子,一边寻问天樟的脚伤,天樟简单说了经过,然后用纸片卷上烟叶衔嘴里划着火柴吸,吸了一口停下来问:
“子峰,你有年头没来了。”
“嗯,整整两年。这回学校放假,正好收到依亭表妹的信,急着要些书籍资料,我就赶来了。”
“来得好,亲戚就该常来往。”
“依亭表妹真是可惜啊,因病耽误了考试,不然,唉,简直不敢相信……”
“没办法呀,亭儿从小就犯头痛,犯起病来发高烧,人烧得炭火一样,连爹娘都认不清,真吓人。没想到这回偏偏犯在了节骨眼上,这就是亭儿的命啊。”天樟突然咳嗽起来,咳完又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话又说回来,假如亭儿考上了,那一大笔学费从哪来?她能称心如意吗?”
“好啦。外甥刚到,别扯这些了,说点高兴事吧。”
听了桂兰的话,天樟就此缄默不语,继续吸烟。桂兰与子峰聊,询问了省城姐姐柳兰的情况以及诸多事宜,子峰一一认真作答。然后问,怎么不见依亭?桂兰忙说:
“这不,你姨夫脚砸伤了,行动不便,依亭一大早就守在葫芦塘了。日头就快落山了,姨和姨夫正发愁着呢。”
“不用发愁,”子峰站起身说,“姨,姨夫,赶得早不如赶得巧,夜里我顶着,葫芦塘我熟悉!”
天樟一听,别提有多高兴,急忙忙催桂兰去葫芦塘弄条大鱼回来,好好犒劳子峰。子峰却说不用麻烦姨了,他这就去给依亭表妹一个惊喜。天樟许了,说:“去吧,你们俩也七百个日子没见面了。”桂兰加上一句,说:“子峰,亭儿可是盼星星盼月亮,想见你哟。”
这下,把子峰弄得不好意思了,他红着脸,赶紧告辞,离开小院去见依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