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迢水远,即使在最快的速度内到达仍是需要一个月左右。
短暂的秋季在路途中溜过,南方的冬天也来临得特别快。
行行复行行,车轱辘颠簸声阵阵,行得并不快,直晃的人想睡觉。
陌上仟微眯着双眼,悠闲地坐在马车内打盹,没有一丝当底下士兵的诚惶诚恐,满是慵懒和惬意的姿态。
领头的将士不是别人,正是主持武状元的大将裴秋胜。而她也算是受了裴秋胜的欣赏得以照顾,才能如此悠闲舒适。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如果不是夜离特意吩咐,只怕她行军路上便要吃不少苦。
“喂,傻妞,还没下雪呢你就抱着个暖炉,真冷到手脚发僵的时候你怎么办呀?”
“要你管!大不了我不出门了!”
“啧,那多可惜呀!”乾多寿掀开车帘兴奋得尖叫,“哇哇哇!惜之你看,有好多的白天鹅在冰水里游泳呢!”
冷风灌进来,吹的惜之冻得一个哆嗦,狠狠把车帘拉上她没好气道,“没见过世面不是?一个白天鹅而已,看把你激动的那傻样!”
乾多寿从上到下扫了她一眼,笑得贱贱道:“那也比看你这个丑小鸭好!”
“混蛋!”
打闹嬉笑声响彻了整个马车,给整个阴闷的冬季添了一丝丝温暖。陌上仟微闭着的双眼睁都没睁开,嘴角却牵起一个小小的弧度,一路上尽是唧唧歪歪的乾多寿,和冤家般相互顶嘴的惜之,有人陪着,这个冬天,好像也不太冷呢…
“临江城马上就要到了——”
一声通传从前方响彻了整个行军队伍,坐在马车上鼓舞士气的裴秋胜不动如山,带着沙场上拼出来的摄人之气和令人信服的稳重,沉声道:“通知下去,就地扎营!”
士兵们不解,既然已经行至临江,为何不直接攻进去?不过是一群占山为王的流寇,有何忧之?
“将军,我们为何…”
裴秋胜扫他一眼,一双锋锐的双眸如鹰般直射前方,淡淡道,“如果贸然攻城,那些难民岂不是更为寒心,他们反抗的,不过是表达对朝廷的不满罢了!”
“将军英明,属下这就通知全军!”
“嗯。”淡淡应了一声,裴秋胜面无表情,心下却是一叹,要是真有这么简单,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呢?视线扫及刚从马车下走下来的纤细身影,他刚想说话,想想还是作罢抬腿大步往扎营的地方走去…
夜幕繁星,冷风却直呼呼的吹。
篝火烧得旺盛,士兵紧挨着坐在一起取暖,大锅的热汤和野味吊起了众人疲乏的神经。
“真香啊!”
“就是,谁的手艺这么好,光闻着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嬉笑调侃声从一众士兵中响起,个个兴奋地拿起碗便直接从锅里盛汤喝,不拘小节。
陌上仟信庭漫步般从帐篷旁走过,伸手掀开帐帘便走进了一间主帐的帐篷内…
正在研究地形的裴秋胜抬头一看,皱眉不悦道:“你来干什么?”
“不是将军有问题,想要考考我吗?”陌上仟随意坐在太师椅上,一双脚架得老高,悠哉慵懒地声音响起,“什么事,说吧!”他走前那一抹犹豫和欲言又止可没有逃过她的眼睛。
“哈哈哈哈!”裴秋胜哈哈大笑,“不愧是奕王殿下看重的…咳咳,的确是有一件事想考考你!”他话锋一转,再没有半点嘻哈之色。
陌上仟挑眉,“将军有话不妨直说!”
“临江城的问题你可看到了,如若不是有外敌一直煽风点火,这些流民怎会拒绝朝廷的粮饷反同流寇同仇敌忾?”
陌上仟指尖轻点,依旧带着慵懒困顿的模样。临江城遭流寇侵袭的时候,朝廷分拨的粮饷却消失不见,要么就是哪个贪官私吞,要么就是有人暗中破坏。
私吞显然不现实,因为没人敢承担此事带来的恶劣后果,就算私吞,也没有那个胆子敢全部吞下!那么,只有一个可能…
“擒贼先擒王,整人先整头这个道理将军不会不知吧?”陌上仟起身,向帐篷外走去,淡淡道,“我今夜便入一趟临江城,我的那两位朋友还望将军护得他们周全!”
“那是自然!”
裴秋胜对她,一直很客气,并没有半分上司对下属的苛求和教训,陌上仟勾唇淡笑,想必这也是夜离的功劳吧?
或者他原本就是夜离的人…
目送她的身影走出帐篷,裴秋胜紧皱的眉头并没有松开半分,临行前主上特意传来口讯,吩咐自己务必照顾好她,可自己却把她推向了已经四面是敌的临江城,万一出点好歹可如何交代?
“唉!”
他嘘叹一声,主上谁都看不上,为什么偏偏要看上一个白净少年呢?也不知其究竟有没有自保能力,万一没有…
眼眸渐沉,他的眼底再没有半分犹豫,如果连这点本事都没有的人,也没资格留在主上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