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着太阳晴好,一家人离开了成府,回公主府。
有些事就是要看缘分的。云倾城一直这样觉得。她相信在一个人想着另一个人的时候,会产生一种来自浩瀚宇宙的吸引力。中国人归咎于缘分,外国人归咎于万有引力。在这异世之中,她无力追究。
不知是谁想了谁,只是在那一抬眸的瞬间,她看见了某个客栈二楼上风灵的身影。他身边立着的,是已多日不见的泰常。
那人目光犀利地穿过帘子,直直盯着自己怀中的孩子。
云倾城第一次在那人身上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力量,仿佛瞬间便能摧毁一切。
也只是那么一眼,云倾城低下头来,看着怀中已如梦的麟儿,翘起嘴角。
风灵只看了一眼便将视线收回。
泰常是背对着街道的,自然没看见云倾城的马车走过。依旧继续着刚才的话题,“做还是不做呢?”
“不做,我回风灵山一趟,你和琥珀自己注意。”风灵复凝了一眼远去的马车,一闪身,消失在视野中。
泰常莫名其妙地挠了挠头,公子越来越捉摸不透了。
云倾城的吗,马车离开不久,泰常还没从客栈楼上下来。一辆华车停在客栈门口,款不走下来一个妙龄少女,风姿绰约,晃了众人眼。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小二直着眼迎上去。
“定两桌上好酒席,后日中午来吃。”女子简单明了说完,从袖袋中取出一个绣了琼花的锦囊,掏出几粒碎银子,“这是定金。”
说完,转身离开。
泰常一晃神,在哪处见过这女子?他成日里事多,忘了这女子在哪里见过了。只是定定瞧着人家。
直到那车帘被撩起,他才记起那日在府衙门口发生的事。那家公子似乎是姓钟的,云城一大部分药材的生意都要通过钟家。
这几日快到腊月了,收药的人回来都到药不好收,如今药铺子里几种常用药都没了,芙蓉楼的部分制药妆的药品也供不上去了。酒坊制药酒的药材还没送过去。
这要是主子知道了又得上火,不如……
泰常身影轻巧一翻,到了街上,跟着那辆华车而去。
马车停在一家新开的胭脂铺门口,下车的是一个穿着华丽的男子,气质与那日车中男子不像。泰常略微皱了下眉,跟着马车继续走去。
马车最后停在了一所别院门口,这院子还在装修,里面人来人往,门口的石阶还没有整好。
欢颜从车上跳下来进了别院中,到晚上都没出来。
泰常只得回去,另派了人手来守着,自己则去了云桂坊。
云桂坊中歌舞升平,二楼的榻上钟凛寒躺卧其中。目光停留在高台之上。
高台上女子垂颜抚琴悲悲切切。
站在楼下的泰常抬眼便看见那女子温婉的眉目,标志的小脸,周身散发着些许忧郁的气质。与这燕语莺声里,水榭歌台中,台上这女子无疑是不一般的存在。
“这弹得是什么呀?”泰常冲台上一声戏谑地喊一声。
仿佛积蓄了很久的声音一下子爆发出来,台下开始议论纷纷,“这是什么呀?”
“哀乐……”
“老子花钱来听你哭丧……”
“快下去,下去!”
“滚,哈哈……看她多孬。”
“下去吧,春花上去来一段……”
台下突然此起彼伏的起哄声,哄笑在前厅里风风火火的展开。众人似乎忘了年前因为这姑娘曾引发的事件了。
许是喝醉了忘了情,竟突然飞上台一个瓷杯。杯中漾着酒水冲着依旧没有抬头的女子面上而来。
泰常偷眼见得楼上钟凛寒霎时间阴沉的面色,嘴角讥讽地翘起。
随着那酒杯划上台的抛物线,台下一男子惊身掠起,飞脚一瞬,将快要撞到女子脸上的酒杯踢回台下。
只听“嗷”一声惨叫,台下闹骂声更高涨了,一波一波的杯盘碗碟一溜烟地朝上面招呼过来。
男子搭手一拽,女子轻若飘萍的身子便随着不轻不重的力道隐到幕后。
这时,泰常才看清楚。这后台通长两丈,中间是化妆台,化妆台两侧是无数间分隔开的房间。云桂坊的姑娘们落脚栖息的地方并不在那鱼龙混杂的前厅,倒是都在后台了。
正当姑娘们诧异之时,右侧房间的门开了,里面奔出一头发怒的兽。
没错,就是钟凛寒。
那男子冲上前来一把将女子扯过,拉进他推开的房门里。接着便从那房间中传出是一阵咆哮。
泰常抱壁冷眼瞧着这一切,晃晃悠悠推开房门跟进去。
“我忍你,别真以为我不敢动了你。”
钟凛寒抓狂地在屋里走来走去,疾风似火。女子娴静地垂着头坐在一方玫瑰椅上,不闻不问。
“钟少,这是干嘛?”泰常靠在门口,嘴角挂着一抹笑意,“许是这姑娘又聋又哑,说不出,听不见么。”
“你小子,故意的吧?”
玄色身影一瞬将泰常压在墙上,手死死掐着他的脖子,那狐狸眼中冒着危险的光。
“是。”
泰常依旧笑着,“钟少别动气啊。这姑娘不适合在这演,便去旁边的绮云楼。那里躺着就能挣钱,何必……”
钟凛寒怒目圆睁,那细长的狐狸眼现今完全没了从容慵懒,暴跳如雷了。
而如今一样坐不住的便是那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女子。她抬起头,不可置信地望着眼中满是戏谑的泰常。
那人被掐的面色通红,血脉喷张,眼睛都憋成了血红。声调却依旧从容。女子一瞬间明白了什么,平静说道,“我不去绮云楼。放我走吧。”
钟凛寒如受了一记响雷,猛然转过身去,便对上了那双清澈见底的目。
“放我走吧。”女子轻启朱唇,一瞬不瞬地凝着钟凛寒。
“钟少,欠我一个人情。”重获自由的泰常清了清嗓子,笑着道,“先记上,走了。”
钟凛寒只是略微摆摆手,笑起来,“早知道你会说话。”
女子垂下头去不理会那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