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液清甜甘冽，又似乎含着愁苦。
云倾城蓦然回首，凝着风灵已经恢复如初的欺霜赛雪的肌肤。心中并没有诧异，没有吃惊。没有任何一种感情。仿佛一切就应该是这样……
云倾城有些尴尬地舔了舔嘴唇，余光瞥见烛台一侧的铜镜，“过来坐。帮你梳头发。”
“哦。”
男子垂下眼睫安静地坐在镜子前面，云倾城从怀中掏出羊角梳一寸一寸梳理着面前柔滑的青丝。
巧手在头上来回穿行。
男子一瞬不瞬盯着镜子里专心的女子。她薄唇微微抿起，认真执着的目坚定地凝着手下的发。可爱至极，所有美好的东西在这人面前都是浮华过隙。
终于，女子唇角微扬，神情宁静地抬起眸子，满意地对镜中人道，“灵姑娘，请。”
男子轻抬眼睫，神色勾人。唇角微扬，梨涡溢满风情。起身驻足之间风华潋滟。唇红齿白，面若桃花。扶摇一握的腰肢，修长柔弱的身影令人想入非非。
“这样去哪呀？”开口毁三观，将思绪神游的云倾城生生拽回现实。秀眉微蹙，“你是哑巴，不说话就是了。”
说话间，云倾城卸下银簪。青丝散落在素白衣衫上。
风灵接过女子长发，将乌丝高高束起。一挥手，白皙的肤质泛着淡淡健康的蜜色，已经是俊朗的公子。又将一件白袍放在桌上，声喉平静地道，“我在外面等你。”
换好雪色长袍的云倾城从小屋中走出。透明的法阵在她横穿之时发出气泡破裂的清脆的声响。
云倾城淡淡回身望着已然破灭的法阵。当初凌翩然也是一次次勾起法阵给她遮风挡雨的。
“走吧。”风灵伸出手将云倾城带起，向着东市方向奔去。
东市一条街，花红柳绿，燕瘦环肥。这里耸立着柯城最大的歌舞教坊，梦阁。东市之中最为繁华热闹的民营歌舞教坊，烟云楼。
梦阁是宫中下属机构，迎来送往的都是管家子弟。而烟云楼则是三教九流聚集之处，从不挑剔客人。
风灵在烟云楼阁楼不起眼的一个未掌灯的屋里停下，声线已转变成妖娆的女声，“等我。”
女子倔强地在夜色中寻着那墨绿色的眼眸，坚定地道，“不，我也去。”
男子夜色中难言的神色未滞，欲言又止。轻叹一声后，抬步推开门离开。
白衣公子一出现在二楼，便引得众人的目光。包了二楼所有雅间的申集贤被这不速之客搅了兴致，蹙眉发怒之前，一计上心头。对身边立着的小厮吩咐几句，嘴角泛起一抹玩味的笑。
“这位公子，我家主子请您包厢一叙。”靛青色短衫的小厮在云倾城身边驻足作揖。
望一眼二楼正中雅间里半卧半躺的少年，云倾城轻启朱唇，“多谢你家公子好意，我还有事。”
说话间已让出一步，错过小厮，向楼下走去。雅间中清秀的少年见白衣少年悠闲地下楼，愤然而起，顺手将榻边女子推开，低喝一声，“滚！”
高台上端坐着秀眉温婉的女子，骨子里透着妩媚，古琴弹得悠长延绵引人入胜。帘幕后隐隐一人撩拨着瑟与之和鸣。
云倾城更好奇后面那不曾露脸的人，身子微微侧了半分，帘幕后男子的轮廓跃然眼前。待云倾城侧身仔细看时，楼上的蠢物“咣当”掷下的杯盏不偏不倚正好将一根琴弦打断。清酒四溅，打湿女子的罗裙。
引来众人唏嘘。
“这弹得是什么呀！滚，滚下去！”楼上那蠢物还在吼叫，已迎上一众美貌女子。
云倾城只是瞥了一眼，再转回身去，那帘幕后早已无人，只有那承重的五十弦孤零零地躺在那里。
游走在楼厅中的风灵循着某个声音，执着一壶烈酒进了门窗紧闭的包厢。楼梯上的云倾城对着那个不起眼的包厢勾起唇角。
一瞬不瞬凝着白衣男子的申集贤被那一瞬的轻笑晃了心神。拨开凑上近前的春娘，狭长的凤目中全是小公子的影子，再次扯过小厮依旧低语数句。
小厮背影僵直，汗津津地点头，手却踌躇着，心下更担心今日就从庄子上返回柯城的当家。若是当家的知道这事，定不会轻饶了他。
可当下这小祖宗都发话了，他只能硬着头皮办了。
楼上的目光云倾城不是没感觉到，只是那十三四岁的小孩能翻起什么大浪？学着大人的模样本身就是让人头疼的一桩事，还单单瞄上了女扮男装的自己。
那泛着鬼火一般的目光毫不避讳地射在云倾城背上，令她浑身不自在。脚下加快步伐，向大厅中走去。
高台上已经换了表演。女子“咿咿呀呀”唱着一出折子戏。云倾城飞一眼过去，那女子的面容于脑中刻上了印记。
楼下自然是没有二楼上空气好。劣质的脂粉味夹杂着浓重的酒味碰撞在鼻息间。云倾城埋下头去，鳝鱼一般侧身滑过一个又一个微醺的身影。
几个眼明手快的小厮在人影间晃动，寻找着白衣公子的身影。
云倾城在一张不起眼的桌前坐下，立刻有贴红花的姑娘贴上来。高台上一曲唱罢离开的女子，有些说不出感觉的背影隐入帘幕背后。清脆的笛声扬起，激起台下酒憨的客人，此起彼伏的音浪一波高过一波。
“公子，来！”鹅黄色裙裾的女子紧贴云倾城坐下，将一杯就置于云倾城唇边，眼眸流转，曲意逢迎。
微微张口，清冽的酒灼烧着喉管，顺流而下。女子更靠近一些，浓烈的脂粉味在鼻息间萦绕。
一滴清泪在眼眶中打滚。将酒杯斟满，仰头一饮而尽。也许这气息成墨并不喜欢。她忽地想起那年的除夕夜，成墨在洛尘身边微微皱起的眉心。心头就莫名地被钝物击中了一般，喘息不上来的疼。
“公子。”女子娇嗔的声音袭来，顺带靠上来的还有她胸前汹涌澎湃的物什，“奴家敬公子一杯。”
“楼上第二间包厢里是哪家公子？”云倾城悠闲地执起酒杯，嘴角邪性地勾起，眼中带着危险的光芒，一把将近前的女子环过，“来，这杯你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