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宁宫里，屏退了众人的燕婉脸色阴沉地坐着，辰星跪在跟前，低着头不敢出声，燕婉看着辰星，冷冷道：“本宫真没想到，娘家带出来的人，也会背叛本宫。那柳小姐究竟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竟然费心到连公主都请了来？”
“娘娘，奴婢从来都不敢背叛娘娘。”辰星磕头道，“奴婢真的只是在路上碰见了公主，没有去请公主，请娘娘明鉴。”
“哦？公主竟然会出现的如此巧合吗？”燕婉显然并不相信，她冷冷地别过头，“既然你与本宫不同心，便不必在婉宁宫呆了，自己离开吧，看在你服侍本宫多年的份上，本宫也就不再另罚你什么了。”
“娘娘，娘娘不要赶奴婢走。”辰星慌了，忙磕头求饶，燕婉只是不看她，不曾松口。
“娘娘，”辰月也在一旁跪下，虽然她与辰星性子不同，但这些年一同服侍在燕婉身旁，早已情同姐妹，原本想着燕婉不过训斥两句，也好给辰星一点教训，也就不开口了，这会儿看着燕婉要赶人了，她也沉默不了了，“娘娘，奴婢们自幼服侍在娘娘身侧，娘娘便是奴婢们的一切，万事没有不把娘娘放在第一位的，今日的事情，辰星虽然有错，但奴婢相信辰星绝不敢背叛娘娘，请娘娘三思啊。”
“娘娘，”辰月言辞诚恳，辰星一旁抹泪，门被轻敲了两下，屋子里瞬间安静了下来，燕婉抬声问道：“什么事？”
“回娘娘的话，公主求见。”
听到攸宁又回来了，燕婉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低头看见跪在跟前的两个婢女，淡淡地说道：“你们先起来，不要让公主发现什么端倪，否则一起走吧。去把公主请进来，另外把晚膳也给端来，记得，一定要有公主爱吃的山南羹。”
辰星忙抹了抹眼泪，跟着辰月出了屋子。攸宁进了屋，先乖乖地行礼道：“儿臣给母妃请安。”
“快起来。”燕婉微笑着招了招手，示意攸宁到自己的跟前来，“怎的这么快就回来了？跟柳小姐还相处的来吗？”
攸宁看了眼满面笑容的燕婉，突然推后了两步，重新跪下：“儿臣向母妃请罪。”
燕婉的脸上滑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归于平静后柔声问道：“宁儿这是做什么？你何罪之有？”
攸宁抬头看着燕婉精致的脸颊，心中闪过复杂的情绪，燕婉的玲珑心思她是明白的，跟自己相比，眼前这个被自己叫了多年的母妃的女子也未曾过过多少痛快的日子，她也小心翼翼地一步步走着，甚至不敢在自己面前流露半点情绪，可是方才她的意图燕婉定然早就了然于心了，燕婉早就看透了她，也知道她必然是要阻止事情发生的，所以才会默许她带着柳梦颖离开，可是，就像燕婉猜到了她的心思一样，她也明白燕婉的了然，所以才会回来请罪。也许，这样的自知之明和了解才是她们母女二人得以和平共处这么多年的原因吧。攸宁整理好心绪，认真地说道：“母妃，儿臣知道今日二表哥来宫里之时柳小姐过来母妃是有自己的打算的，可是儿臣的出现害母妃白费了心思，但是母妃，儿臣不是为了救柳小姐，儿臣是为了阻止母妃做错事。请母妃原谅。”攸宁说着郑重地磕了个头。
燕婉静默了半晌，起身亲手扶起了攸宁，伸手抚着攸宁的长发，说道：“的确，今日的事情母妃是生气了，可是母妃生气的原因不是你方才说的，而是你只想到了阻止，却不曾先劝阻母妃，这证明在你的心里，母妃是不肯听你的劝说的。”说到这里，燕婉顿了顿，继续说道：“你我并非亲生母女，这些年相处下来，彼此的心性也都是了解的，可是也正是因为这些了解，你我之间才总不像旁的母女那般亲昵，我不敢训斥你，你也从来不敢与我说心里话，表面上再亲呢，心中却总是隔着的，今日的事更证明了我的这种感觉是没错的，只是，我也不知道是我做的不够好，还是我们彼此的设限太深。”
燕婉这番话倒是真的出自内心，攸宁养在她手下的这些年，乖巧懂事，样样都做的很好，不曾让她操过半点心，旁人总说她好福气，她却觉得这个女儿到底还是外人，连个孩子的心性都不曾有，因为，她对攸宁也是小心翼翼的，不同于别的母亲那般严格，而是尽量的哄着劝着，只求相安无事。今天的事的确给了她不小的冲击，那一刻她突然觉得一个诺大的宫殿里，竟是连个自己的人都没有，那一霎那的孤立无援，旁人是无法体察的。
攸宁也久久没有开口，燕婉说的话是真实的，她们母女相称多年，彼此间却隔着一道看不见的鸿沟，没有试过跨过它，也一直在回避它的存在，现在燕婉竟然这样明明白白的说出来了，反而让攸宁有些无所适从。
“宁儿，我知道，你心中总是为我考虑的，你早已知道了对本宫最为不利的那件事情，若是换了别人，只怕根本无法理解，你却不同，你不仅选择了理解，你还装作不知道的样子，为的就是顾全我的颜面，甚至，你还处处在暗处维护，免得我被他人发现惹来祸事。这些，我也都看的明白。”燕婉对于攸宁的沉默倒是没有意外，她继续开口说道，“我也不瞒你，我一直想有个自己的孩子，这些年也一直暗中努力地求医问药，只求能怀上孩子，可是前些日子，我想通了，就算我有了个自己的孩子又如何呢？她未必有你这般明事肯体贴，我已经放弃了，现在我只想好好待你，看着你平平安安地出嫁，与我彼此做依靠，再没旁的心思，只是，我不知道，我现在才认清这些用心待你，是否还来得及。”
攸宁看着燕婉一脸真诚的样子，心中触动万分，若是早些认识到这些，是不是她们会相处的更好？攸宁靠近燕婉的怀里，轻声唤了声：“母妃。”
燕婉了然，攸宁这意思是同意了，从此之后她们母后二人便真正的联系在了一起，再也不会分开了。“宁儿，今日你为何会阻拦母妃？”燕婉心中多有不解，攸宁与柳梦颖并未深交，攸宁的性格又是向来不爱管闲事的，今日竟然肯为了柳梦颖出手，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儿臣只是觉得，母妃若是出手，必然会惹的父皇和皇祖母大怒。”攸宁回答道，“儿臣的直觉告诉儿臣，今日无论如何都要拦下此事。”
攸宁话音未落，辰月便急匆匆地冲了进来：“娘娘，娘娘，不好了，出事了。”
“出什么事情了？”燕婉皱起眉头，追问道。
“是御书房那边出了事，皇上突然晕倒，太后和各位娘娘都已经过去了。”辰月气喘吁吁地说道。
“什么？！”燕婉大惊失色。
攸宁忙扶住了燕婉：“母妃，还是赶紧过去看看吧。”
两人匆匆赶去了御书房，皇帝已经被抬去了养心殿休息，皇后在身边照顾，御书房里太后坐镇，后宫有头有脸的妃嫔几乎都到了，燕婉匆匆行过礼，便关切地问道：“皇上怎么样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医已经看过了，没什么大碍。”太后脸色很是疲惫，声音也有些虚弱无力，“说是摄入了过量的曼陀罗花粉。”
“曼陀罗花粉？”燕婉脸色一变，看到一旁站着的莫玉，厉声问道，“这样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皇上的饮食之中？你们是怎么伺候的？”后宫中以皇后为首，两位贵妃协理，燕婉出生大家，颇有气势，莫玉惶恐地跪下：“回禀贵妃娘娘，奴才实在不知皇上几时摄入过曼陀罗花粉啊。”
“现在说这些也没用，还是让人把皇上今日的饮食统统都查一遍。”梅雨曦没了协理六宫的权利，做事自然不方便，只能提醒燕婉下此命令，“御膳房里的残羹都是要等到第二日才能处理的，妹妹现在下令还来得及。”
燕婉与梅雨曦虽然不睦，但也知道梅雨曦此话在理，可是太后在上，她也不能造次，只能征询太后的意思，得了允准才下令让莫玉带了人去查。很快，莫玉便回来禀告道：“启禀太后，各位小主，皇上今日所用的东西都没有曼陀罗花粉。”
“难道是错了？”燕婉呢喃道。若是摄入了过量的曼陀罗花粉，必然只能从饮食中入手的，可是查无所获，是下手之人速度太快，还是根本就查错了？
梅雨曦缓缓地走到书桌前，端起了桌上的茶杯：“这茶今日皇上可有饮用？”
莫玉一惊，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柳梦颖，点点头：“这茶皇上是有饮用的。”
“来人，查查看。”梅雨曦将茶杯随手交给了身边的侍婢，自己还从怀中拿出帕子擦了擦手，好似这茶杯上的确有什么毒药似的，“这茶是谁泡的？”
“回娘娘的话，是臣女。”柳梦颖已经觉得事态不对，可是皇上的茶水如今都由她准备，这是宫里都知道的事情，她怎么也托赖不了。
“哦？是你？”梅雨曦挑了挑眉，转身问道，“结果如何？”
莫玉听了回禀，担忧地看了眼柳梦颖：“这茶里，的确有大量的曼陀罗花粉。”
众人一片哗然，梅雨曦反应最快，她指着柳梦颖厉声呵斥道：“大胆！你还不跪下认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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