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明显一愣,不过很快反应过来勒紧了马缰停了下来。
一只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掀起了帘子,身穿浅绿衣袍的男子躬身从马车中走出。
“少爷。”车夫赶紧跳下车,从一旁的暗柜里摸出一把三十二伞骨的油纸伞,动作利落地撑开,快步走到男子身旁举着。
面色有些苍白的男子眉眼间有中说不出的阴郁,单手后负着,微抬着下颌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人。
朦胧中刘珏意识又有些清晰地转了醒,努力地抬着头,想看清面前站着的人。
简单一个打量,绿袍男子便撩了衣袍蹲下,伸手准确地抓过她被蛇咬的那只手。
视线有些模糊,刘珏使劲甩着自己的脑袋,可还是晕沉沉的。
仅仅一瞥,男子便清楚了情况,也没见怎么动作,两指间便捏了一把小巧的匕首,熟练地在她虎口划了个十字。收了匕首,指尖如飞对着那条手臂一阵点戳。握着她手腕的时候,虎口伤处紫黑的汩汩流出,渐渐血色变成了正常的鲜红。
被放血的刺痛惊醒了的刘珏皱着眉看着面前的男子。
视线一阵模糊一阵清晰,面前的人却是长相异常的熟悉。
瞪大了一双眼,没顾着自己的伤口,一把抓住那男子的衣袖,手中的力道很大,直将男子的衣袖抓得有些发皱。
望着面前满身泥泞的女子,再一看自己被她抓在手中染了血污的衣袖,男子有些不满地皱了眉头,暗暗使劲正想抽出袖口。
“子岩……子岩……”这次的声音明显大了很多,有了些中气。
男子动作一滞,旁边撑伞的车夫也有些愣愣,张着嘴悄悄偏了头瞧自己少爷的表情。
面无表情地看着抓住自己衣袖,一脸惊喜,眉眼都是欣喜的女子眼睛瞬间燃起的光像洒了一把碎碎地星光,男子眼神有些复杂。
皱着眉,慢慢拂开女子的手,缓缓起身,略微弯着腰视线对上她的眼。
“在下不曾见过姑娘,许是姑娘认错了人。”伸手从衣袖中拿出一个瓷瓶,递出。
看见那瓷瓶的时候,车夫的眼睛一阵瞪大,嘴巴张了张,转头看向那落魄女子,突然有些咋舌。
“姑娘所中蛇毒并非剧毒,还请姑娘放心,此乃在下闲暇时所制解毒丸,正常毒素都有些作用,若还有不适,可服用一颗。”
车夫眼睛瞪得更大了,开什么玩笑,什么闲暇制的药丸,这分明是肃清丹,克毒生肌,不是什么要死要活的病痛都有些帮助,江湖上一颗难求,少爷……就这么一瓶子给了?!
眼观鼻鼻观心,车夫心中默念一百遍我是空气我是空气,我什么都没有看见。
接过瓶子,刘珏还不放弃,手肘撑着地半坐起,抓住他的衣袖不让他离开,急切地说着:“子岩,子岩,是我啊,我啊,你不认识我了吗?”语无伦次,不得重点。
男子唇线抿得极紧,最终还是抓了她的手,缓缓拉开。
手落空,无力地垂落一旁水洼,溅起几滴积水。
转过身男子便要走,看了看周围,突然伸手夺了车夫手里的伞,也不回头看,随手一丢,竟然直接落在刘珏受伤了的手旁,遮住了飘飘洒落的雨水。
车夫顾不上雨伞,赶紧跟上男子。
“少爷,您淋不得雨啊……”
“走了。”男子俯身进了马车,清冷着声音吩咐着。
“驾——”
马车渐渐远去,在湿泞的地上留下两道笔直的车辙。
半晌回过神的刘珏看向周围,突然想起自己还扔了楚亦风在树林里,一个哆嗦着赶紧起身。
心中堵堵的难受,但是现在的情况容不得自己做多拖延。
攥紧手中的小药瓶,本想找人帮忙,可是唯一碰到的一个还跑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视线瞥到一旁的伞,伸手拿起,指腹在伞面上摩挲着,随后收了伞在雨中迈步走向刚刚来时的路。
不知是余毒未清还是身体疲劳至极限,脚步还有些漂浮,但是刘珏她不敢停,仍一步步走着……
听见不远处传来的窸窸窣窣的声音,楚亦风警惕地睁开眼,一片湖蓝色衣角飘入视线。
看着面前拖着一把伞,一身泥泞,妆容不再的女子,楚亦风心中某一处突然有些酸酸的,竟有种失而复得的感觉,一时间患得患失的情绪让一直淡漠处事的他有些无措。
蹲下身,没说一句话,先是塞了一颗药丸在楚亦风嘴里。
“刀——”伸手向楚亦风,见他没动作,又继续补道:“匕首也行。”
接过楚亦风递来的一把短刀,刘珏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一点没犹豫一刀割向他的伤口。
一刀,一刀,剜去了溃烂的腐肉,直到鲜红的血液从中渗出才停下了手。
楚亦风神情倒没有太多变化,只定定地看着刘珏,一双眼睛里满是认真。
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泥泞,想了想,直接解了衣带,扯开了衣领,露出里面只穿着抹胸小衣的身体。
“撕拉——”一刀划下,再用力一撕,一条手掌见宽的白色布条便躺在手上。
仔细着顺着楚亦风的手掌将伤口包扎好,顺手一个漂亮的打结。
瞧着刘珏的动作,楚亦风讪讪地咳了一下,苍白的脸有些泛红,眼睛怎么转都躲不开那失了布料遮挡暴露在空气中的光洁嫩白的小腹,干脆便不转了,大方地看着,越看脸越发有些诡异地红润起来。
“你会医?”
刘珏觉得有些冷,紧了紧衣领:“没有,第一次。”